第二百章 会审(中)

冠盖簪缨 顾省吾 2369 字 2024-05-20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李氏本就不知她已被贬妻为妾,如今此言,自然愣住了。

桓陵直言:“顾家已将你贬妻为妾,你如今只不过是他们家的奴婢,顾逊的生死,顾家的兴亡,同你已无瓜葛!”

李氏满脸的不可置信,侧首望着顾陆氏,目中尽是质疑,她此时已哭得梨花带雨,只问一句:“母亲,他说的是真的么?”

顾陆氏不答,也不敢回首与她相视,只是低头掩面而泣。

桓陵又道:“元娘,如今顾家既已不要你了,你还不快回舅舅家去?难道还想留在那儿,等着顾家被抄家灭门的时候,让官府将你发卖吗?”

“不!我不走!子庚是我的夫君,是我的良人!他是我的天,如今天要塌了,我自然要顶着!”李氏说至此,倏然走到谢徵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下来,言道:“郡主!子庚真的是无辜的,他没有派人杀你,我求求救救他,救救他啊!”

她说着,又连连向谢徵磕头,力道之重,声音之响,直戳人心窝子,桓陵见地上的血印子,一时间愤恨不已,伸手指了指李氏,斥道:“元娘!你……”

他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长叹一声,便收回手去,侧过身望向客堂外,而谢徵也已转身背过李氏,淡淡说道:“李娘子还是回去吧,天下良人比比皆是,何愁寻不到品行端正又真心待你好的。”

李氏不语,依然不停的给谢徵磕头。

而顾陆氏直至此时也终于幡然悔悟,也转身爬到谢徵身后,泣不成声的说道:“郡主,元娘说的没错,子庚是无辜的,因为……因为派人刺杀你的人……是我……”

话音落下,李氏已停下来,两手撑在地上,不再磕头了,只是鼻子一酸,更加泪流不止。

谢徵闻听此言显然也愣了一下,旁边的桓陵和玉枝亦是愣住了,而后又听顾陆氏继续说道:“是我雇来杀手去鸡鸣寺杀你,此事与子庚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夫人,”谢徵回过身来,垂眸看着顾陆氏,冷漠的说:“令郎可是当着圣驾跟前亲口认了罪的,如今你却说你才是主谋,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谢徵表面冷静,可心里头却混乱得很,她记得那杀手同她说过,是受一位顾夫人指使,她起初也一直以为是顾陆氏,可自桓陵告诉她,她也慢慢的就认定了是顾逊,何况顾逊自己也认了罪,她自然更是确信了。

“子庚这是在替我顶罪啊!那晚申时,子庚散职回来,曾看到过那个杀手,身高要有八尺,手里头拿着一把弯刀,长得还凶神恶煞的,第二天他听说你遇刺,便知是我派了人去,所以他替我顶了罪,揽下所有罪责,因为他对你心怀愧疚,何况他还……”顾陆氏原想说顾逊对谢徵有意,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又如何敢多话,只怕冒犯了谢徵,于是又闭上嘴,伏在地上哭得涕泗滂沱。

顾陆氏不敢说的话,李氏却替她接着往下说了:“何况他还对郡主你一往情深!郡主,夫君对我不冷不热,皆因他心中只有你一人,甚至洞房花烛夜,他喊的都是‘谢娘子’!夫君对郡主已是情根深种,试问他又怎会对自己的心上人起杀心?”她说话间,虽泪流满面,却又不时伴随着声声冷笑,像是自嘲一般。

桓陵为谢徵的事,痛恨顾逊,也痛恨整个顾家,如今纵然知道是顾陆氏派人刺杀谢徵,却还是痛恨顾逊,皆因顾逊亦是顾家的人,桓陵爱屋及乌,恨屋也及屋,他只怕李氏再这样说下去,便要叫谢徵动恻隐之心了,于是略带怒意的唤了一声:“李元娘!”

岂知李氏这时已将她想说的话都已说完了。

而谢徵这边,闻知并非顾逊派人杀她,而幕后主使乃是顾陆氏,果然有些动容了,倒不是因李氏所言,也并非她对顾逊还有什么余情未了,因为她对顾逊,从一开始便只有感激和欣赏,而今动容,皆因顾逊的确无辜,想她谢徵,一向都是爱憎分明之人,倘若枉杀无辜,那她和当年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派人血洗大司马府的萧道成有何区别?

可……可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她也……

谢徵转身背过顾陆氏与李氏,只道:“此案今日将由三司会审,陛下到时也会移驾廷尉署听审,说明这个案子,已是陛下亲自过问,现如今我也爱莫能助了,顾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刚落,未等顾陆氏反应过来,桓陵就急忙说道:“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