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之像是被说中了秘密似的,眸底立时就闪过了一丝慌张,他随后又装作坦然,侧首吩咐随行的部曲:“去传守墓人!”
谢徵自然瞧出了端倪,她料想沈攸之必定曾派人动过这座坟,可看他又无辜的差人去传守墓人来问话,岂不是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这个老东西,果真是叫人恶心!
守墓人被部曲带过来,沈攸之当即就问:“你是这看管这墓园的?”
“是,”守墓人是个花甲老者,可模样与沈攸之相比起来就要面善许多。
沈攸之指了指谢昱的坟茔,问道:“那老夫问你,这座坟,可是有人动过?”
谢徵见沈攸之这般惺惺作态,暗暗咬牙,剜了他一眼。
守墓人回道:“老朽只在白天守墓,此前没见有人来此动土。”
这守墓人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说这话,也着实讽刺了沈攸之今日之举。
沈攸之心中甚恼,却也不敢多言,谢徵于是上前,直言道:“老人家,这坟茔上的土,怎么像是翻新过一样?”
守墓人解释道:“大概五六天前,贵嫔娘娘曾派人来此除草。”
谢贵嫔?她会这么好心?几年了,她从没有来过这墓园,且不说关心谢昱一个晚辈,哪怕是长辈,谢贵嫔也从未来此祭拜过,怎么如今倒是好心派人来除草了?
“原来如此,”谢徵与玉枝对视了一眼,沈攸之见势,紧忙又给那几个部曲打了个手势,吩咐道:“继续!”
几个部曲于是又举起铁锹,紧赶慢赶的挖走了湿润的泥土,未多时便见棺了。
沈攸之转头给原先那两个士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士人会意,于是又振臂高呼:“开棺验尸!开棺验尸!”
眼见棺椁已然露出,谢徵心中愈发忐忑,她总觉得,沈攸之此前必定已派人动过这座坟茔,要不然,这老王八又怎么敢提开棺验尸之事!
沈攸之见百姓纷纷催促开棺,便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冲几个部曲打了个手势,道:“开吧。”
几个部曲于是用铁锹撬开棺材盖,围观百姓接二连三的捂住口鼻,可实则那棺材盖掀开,里头却并未漂出半点尸臭味,谢徵愈发确信那棺椁里头是空的了,
撑伞的部曲有模有样的用伞遮住棺椁,探着脑袋往里头看了一眼,而后就装作大惊,望着沈攸之,说道:“将军!里头是空的!”
沈攸之亦是佯装惊诧,这便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坟茔走去,而他身后那个随行的部曲,亦是跟着走过去,却是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偷偷摸摸的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部曲这个手势,是做给把守在身后,以长矛拦住士人的那两个部曲看的,那两个部曲望见他的手势,便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一齐收起长矛,给被拦住的两个士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士人会意,当即齐齐冲向棺椁,皆伸长了脖子过去看了看,而后就朝围观的百姓大喊::“这里头的确是空的!”
说罢,二人又指着谢徵,骂道:“这个山阴县主,果真就是当年的反贼谢昱!你们……你们这些吃公粮的,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她!”
围观百姓站在后面,亦是跟着喊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你们……你们这群瞎了眼的,收了钱财,连自己的良心都不要了!我家娘子平日没少积德行善,却被你们这般羞辱!”玉枝恼得脸色发白,指着围观百姓一顿骂,谢徵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玉枝,有些人人穷志短,这是骨子里的低贱,你与他们计较,可是失了自己的体面。”
那两个士人已唆使一群托都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沈攸之才慢悠悠的对部曲说道:“把他们两个拉下去!”
两个士人演得颇是入戏,既是被部曲拖走了,二人依然不忘指着谢徵大呼:“杀了她!杀了她!”
沈攸之转向谢徵,笑着问:“山阴县主,这棺椁……能否请您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