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该不会是……”我喃喃道。
正犹豫着要不要往那个名字上猜测,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没错,这儿是溪园。”
慌张回头,见厢房的紫藤摇椅上躺着一个悠闲惬意的男人,手上捏着一卷薄书,身旁圆桌上放着两碟点心一壶茶,不是带我活命的人又是哪个。
我笑了笑,抽了抽被风寒激出来的鼻涕,“咦,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么?”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被宁国官府收押,现在没人敢进来,所以十分安全。”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哦。”
他今日没再穿那件出镜频率颇高的墨色袍子,而是挂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烟灰色薄衫,这衫子瞧着颜色不甚现言,可那质地却格外好,是选了最细的蚕丝线织成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织线的纹路,挂在身上如流过玉石的溪水一样,泛着细腻柔缓的光泽。
一看就很贵。
即便是我这种不太缺钱的生意人,也不敢轻易买来穿的。
等等……仿佛哪里不对劲?
我猛然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同样颜色同样质地的衫子,且衫子里面还有干净清爽的、同样颜色同样质地的中衣。
经常出现在话本小说里的情节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一桩一桩出现在我面前,比如遇到危急就要昏迷,落入水中就要湿衣,湿衣就要换衣裳,女主醒来就要欲哭无泪地问一句——
“这衣裳是……是你帮我换的?”
他摇了摇头,即便没有开口,也算是否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长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今天看着不像前些日子在湖岸边打招呼时那样温柔谦和,反而眼神冰冷,神色漠然,以至于过了很久才放下那卷薄书,开始搭理我:“画舫上那个男的真的这么好么,以至于你掏心掏肺掏金叶子,宁可不要命也要天天往他那儿跑?”
这句话仿佛是德高望重一生勤俭的长辈在教导冥顽不化纸醉金迷的晚辈一样,明明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却还要保持着面上的庄重和威严——我重新换个浅近的比方,他躺在摇椅上这般指责我,形如爷爷骂孙子。
若他手上的不是书而是拐棍,怕是早就照着我的腿敲上来了。
我怂了那么一怂,目光躲闪:“呃……唔……我没有天天去,只是心血来潮才会过去,兰舟小公子也不是坏人,我同他宛如故友,彼此尊重,并非你说的那种掏心掏肺掏金叶子的关系。况且我前后只去过这么两回,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凑巧,每回都能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