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过三声之后,乐嵩将部下留在殿外,他一人进殿,走到殿中,俯身跪拜道:“臣燕散骑侍郎乐嵩拜见秦王陛下。”
苻坚道:“燕使请起。”
乐嵩道:“谢陛下。”
然后起身。
苻坚问道:“乐侍郎此来,不知所受何命?”
乐嵩道:“回陛下,此前,桓温入寇,今已进次枋头,势不可挡,我大燕皇帝陛下特遣微臣前来,请秦王陛下派兵救燕,且许以厚礼。”
苻坚道:“桓温军众多少?”
乐嵩道:“其本部兵马,加沿途收降纳叛,
其众何止十万,且其军容规整,声势浩大,恐非燕、秦联手,不可敌之。”
苻坚问道:“若真如乐侍郎所言,桓温为何停滞枋头,不速进邺?”
乐嵩道:“我大燕吴王、车骑大将军、南讨大都督慕容垂现率国中精锐,与温相持枋头,阻其进军,以待秦军之至。”
苻坚道:“方才乐侍郎所说厚礼是什么?”
乐嵩道:“臣出使之日,接到旨意,若陛下派出救兵,共退桓温,我大燕将以虎牢以西之地酬秦。”
虎牢以西,的确是一块大地盘,只是却不连虎牢关在内,看似不错,但其实却并非如此。
苻坚自然不会当即说破,只是说道:“从长安到邺城,千里之遥,须得细细商讨,方能定计,此事朕还要与众臣商议,请乐侍郎先回馆驿歇息,等到有了消息,朕便派人前来通知。”
之前苻坚对李凤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李凤这一等便是一月,他可不愿意事情迁延下去。
乐嵩道:“大军出国作战,自是需要小心,但我大燕如今情势危机,经不起等待,不知陛下何时
能给臣以准确回复?”
苻坚笑道:“乐侍郎之情,朕能理解,朕今日可以告诉乐侍郎,最快今夜,最迟明日,出不出兵,朕便会给乐侍郎一个确切的消息。”
乐嵩拱手再拜道:“如今臣就拜谢陛下了,臣告退。”
待乐嵩退下之后,苻坚对众臣道:“方才乐侍郎的话,众卿已听见了,众卿以为,我大秦是否该出兵救燕?”
苻坚话音一落,便有一人出列,正色道:“老臣以为不可。”
此人名叫程愈,乃是之前被罢官的程卓之兄,现任散骑常侍,也算是一元老大臣了。
苻坚问道:“哦?不知程爱卿如此说,可有什么道理?”
程愈道:“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人何曾派兵来救,如今桓温伐燕,我大秦何必遣军去救。且慕容恪尚在之时,曾略我土地,燕、秦是为敌国,敌国有难,我之喜也,何为而救焉!”
程愈不同于程卓,他并不是庸官,反而在他的本职工作上,做得十分出色。
程愈这几句话,说得也在理,而且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里去。
就在程愈说完之后,数名大臣一齐出列道:“臣等附议。”
苻坚看来看人数,几乎占了朝堂上大臣的近三分之一,可见有此想法的人还很多。
苻坚又问道:“众位卿家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朕好从中考虑。”
这时,苻融突然出列道:“禀陛下,以臣之愚见,虎牢之西,虽然看似厚礼,实则无用,一旦燕、秦绝好,此地无异于弃地,得之无用,弃之可惜,如同鸡肋。燕人以此为礼,可见其心不纯,臣以为不当派兵救援。”
苻融此话一出,更是一大帮人出列道:“臣等赞同阳平公所言,请陛下三思。”
苻坚见这一下整个朝堂之上,竟然已有近半数的人反对出兵,让他也有了不愿救燕的想法。
可是还有一半人没有说话,而王猛便是其中一个,苻坚十分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苻坚道:“众卿家还有何建言?”
这时只见京兆尹王攸出列道:“臣有一言,
不知当讲不当讲。”
苻坚笑道:“既是议事,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拘束,王爱卿有话,尽管说便是。”
王攸道:“臣闻自古以来,凡求援于他国,无不称藩请救,今燕不称藩于我大秦,我大秦为何要劳兵伤财以救敌国。”
王攸这话一说完,又是一群人附议,现在朝堂之上,除了王猛、权翼等人未发一语之外,几乎全都持有反对意见,这让苻坚实在有些尴尬。
苻坚道:“众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一次,却没有人附和苻坚,没有人再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