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他和她

但真正比起鹰头马身有翼兽,他还是更喜欢夜骐。

疾风吹拂着他乌黑的长发,原本压抑着的焦躁的内心此刻也飞扬了起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路德维希的嘴角微微勾起。

而此时,在遥远的东方,已是夕阳西下的时间。山上的日落较晚,此时也是红霞满天。

断崖边状如盘虬的松树梢上,轻薄的罩衫随风而动,浅红的襦裙更几乎融入了云霞之中,连那随风而动的雪白发丝也沾染了黄昏的色彩,飘飘然,恍若遗世独立。

然而

白皙的小手突然快速从袖子里扯出一张丝帕捂住鼻口。

“啾、啾。”连着两下。

就算喷嚏打得再斯文,也完全破坏了此时这仙云渺渺的气氛。

“呜嗯......”用手帕揉了揉鼻子,嘟囔着,“是谁在叨念我啊?”她的体质可是轻易不会生病的。

“花儿姐!”师妹墨流嚷嚷着,沿着石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姐夫的信!”头发短短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扬着手里那已经超出信件概念的厚重的信封,这是墨家小小姐那个德国小未婚夫寄来的。

墨夜明将帕子收回到衣袖里,脚尖点过细细的树梢,轻飘飘地落下来,落在墨流面前。接过来,熟练地拆了火漆印撕开信封。

短发的假小子也想凑过去看,被墨家的小小姐弹了脑门。

“这么积极作甚?这次可没有糖果点心。”她还能不知道墨流的小心思。路德时不时给她寄来的德国点心分量不是一般的多,大半也都分给师弟师妹们了。

墨流倒也不羞赧,嘿嘿笑着一边抱着师姐撒娇,坠着花儿的胳膊一起到了树下的石凳边,非要挤着一起坐了,就是打算偷偷瞄。她是知道的,她这“小姐夫”写信用的可是一手工整的正楷,花儿姐还用“行文还不如个外国人”训过墨流那个捣蛋鬼。说不定洋鬼子姐夫这次又写什么傻瓜情诗了呢?她就瞄一眼、就一眼......于是,又被弹了脑门。

墨夜明三两眼扫完了前两页的信件,确定这封信是一周多以前寄的,应该刚好跟她寄给路德的信件错开来,依旧是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包括开学前的准备和一些身边发生的小事儿。路德写信就是这样的,每次都恨不得把自己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抖一股脑地告诉她,一封信恨不得写得板砖厚,幸好龙隐山的信使和山下的邮递员已经习惯了。

但就是这种琐碎,有时候让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信。罗里吧嗦可不是她的作风。

随手翻两下,刚瞥见最后页似乎又有什么小诗,但她来不及细看,忽地抬头,望向一个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将信件收进袖子里的暗袋里,赤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锐利。

“小,回兰苑,《剑书章六》我晚上检查。”踏着栏杆向下一跃,淡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半山的平台上。留下身后小姑娘一阵哀叹:“诶诶诶诶......花儿姐!”这可不是墨流专门跑腿过来想要的结果!

一只色彩斑斓的幻影大鸟拖着长尾在虚空中一闪而过而过,发出一阵高昂的啼鸣,那便是“西宫”胃土雉。

与幻影相伴的墨夜明正轻盈地越过了山下的泉亭,绣鞋无声且快速地掠过了屋檐,恰恰在华瀚阁前的学堂顶上截住了那个入侵者。

素手出袖,信纸为刃,一瞬间爆发的剑意生生逼停了来者。

“这次也很快呢,子期哥。”墨夜明落在屋脊上,双手笼回袖子里。

“一番生二番熟嘛。”青年略有些尴尬地笑道。“小花花不愧是神童,”他抬起下巴指了指东边,他是从那边闯进来了,“看来是你‘西宫卫’更快点呢。”

“那是五爷爷懒得理你。”墨夜明微微一笑,礼貌十足,但眼神冷冷冰冰,“毕竟我也是‘二回熟’嘛。”上次这家伙独闯华瀚阁,可是作为墨家“白虎”的她亲自与之交手。

青年赶紧作了个揖,态度十分谦逊:“这次可不敢了,不敢了,上次多有得罪。”上次他那也是跟狐朋狗友们打赌,来闯一闯墨家的藏书阁,虽是没输,但也没讨到好就是了。不过也正是如此,也认识了眼前这位“白虎”。嘴角刚勾起一丝笑意,看见墨夜明的冷脸,他赶紧再把表情绷紧了,又作了个长揖:“这次真地不是专登来搞事的,我就是借过一下。咳、那话怎么说?‘借个道儿’?对,路过、路过。”忽略他那改不掉的南方口音,字正腔圆倒勉强算有诚意。

龙隐墨家与九龙向家也算是世交,按理来说这位向大少爷也算是客人,通告一声也算便利。可偏偏这家伙总是不走正门,跟个贼似的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