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支发钗,牵扯出她与豫王的那段旧事,没旁的证据,她既不肯好好地陪着自己,怀了身孕,还戴着曾经未婚夫婿的发钗招摇过市,这要是换做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少不得落个幽闭冷宫,尸骨无存的下场,可他那时却生生的忍了下去,忍着嫉妒,只让她去了广寒宫思过,实际思过也不过是种变相的保护,他知道太后素来不喜万氏,必然不会由着她在后宫掀起风浪。
她和旁人不同,和万氏不同;
便是邬太后也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有多少分量。
她们必然是不同的。
公孙嘉奥知道君王不可有软肋,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含凉殿那几日很不好受,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于怀中无意识地痉挛,抽搐,御医们战战兢兢,连个决断都不敢往上报,生怕璟妃有什么,他们连后事都来不及处理,便要跟着掉脑袋,重压之下,含凉殿肃杀一片,那会儿他真的以为她要死了,上朝时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可成国公说了什么他都没往心里去,他只是怕,怕迎春家宴上的那抹身影自此便要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那个刚进宫还会直起腰杆与他对峙的吕美人正软绵绵地仰躺在含凉殿的龙塌上,褪尽千帆终不是,她是和她姐姐一样鲜焕的人,若是到最后只剩下一副惨白的躯壳,那也未免太可怜。
说真的,她那时的形容儿可真不好看,公孙嘉奥从没见过那样惨白的肤色,纤长的十指握成拳,宫女们下劲扒开,十个指头都乌黑一片,胡御医上来,拿出二寸长的三根银针,每一针几乎没进了肉里,从指缝中流出来的血鲜红一片,濡湿了床榻,流到猩红底子的地罩上,那样张扬的红色,刺眼,更刺心。
这是第一次,让他生出对于‘失去’二字的恐惧。
好在,老天爷还是厚爱他的。
老天厚待他们公孙氏,让他得到了皇位,自从幼年失去父王母亲的爱后,公孙嘉奥并没有再失去过什么,如今亦是如此,哪怕她不爱他,但至少她依旧留在身边,他差点失去过一次,如今已然开始患得患失起来,甚至他都不要求她爱他,只是想每日看见她而已。
但这样的心思,是不能被旁人知晓的。
公孙嘉奥有容人的气量,他只要顺从,要身边的人没有二心,其他的都不重要,或者说,只是次要。
倒是四皇子年幼,且能不能安然长大,仍旧是未知数。
公孙嘉奥此刻的想法要是被万松雪知晓,只怕吐血的心都有,一个才进宫一年,不到两年女人,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居然就把皇帝迷的忘了国本,不顾他膝下已然长成的大皇子,还对那个靖宫来的女人,对她生的孩子寄予厚望;
照这样发展下去,还真是不妙啊..........
虽是抱以客观的角度来分说,可吕嫦云这些话还真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她果然太过自谦,满口皆是不擅讨好,不懂得君王的心意,可实际却句句都说根子上,公孙嘉奥正有抬举成妃的意思,但夏美人狗急跳墙,疯是疯了,可有些话却是在她疯之前就吐了出来,他知道这事委屈,可要说委屈,也不只她一人,颐夫人这么多年都委屈过来了,似乎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