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极致

“殷澈,你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茗儿抿了抿唇,心中大致猜到他想要说的无非是关于娶妃之事。

黑暗,至少,能够给予她多少勇气,让她隐藏起她的失落。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自己这个太子侧妃,看来,还有几斤几两重,她还以为殷澈根本就不会提及,毕竟自己之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若勉强提及,或许可以称为一桩棘手的麻烦吧?

茗儿声音中有几缕颤抖,但是殷澈并没有听出来,此刻的他,全副身心,都集中在接下来难以启齿的话题。

他暗嘲,他几时成为如此犹豫不决的人了,他向来行事果断----

“茗儿,孤……”

殷澈竟然觉得喉咙如鱼刺梗住,无法表达。

“殷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茗儿发现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听他平静地诉说他的婚事,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腰牌,无非是要去御史府,而此处就是通往御史府你母亲寝居的密道,孤见你迟迟不归,或许出了什么意外,腰牌是孤给予你的,不希望因为孤一时心善葬送你的性命。不过,你想见你母亲,那副肖像图其实是假的,你没必要再去。”

殷澈一派沉静,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茗儿黛眉轻颦,本来的伤感全部被突如其来的意外覆盖了,她低呼出来,“假的?”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

“真的被父皇收在御书房内的密室中,孤无意中曾经窥探过。御史府的那一副,是父皇找人临摹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殷澈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愈发明亮。

他眉心,或多或少染了几许忧虑,凝视着缄默的茗儿。

茗儿听罢,沉默了片刻,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殷澈,你能够带我去看一下那张真实的肖像图吗?看一眼就行。”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发现他拒绝不了,明明该是拒绝的,御书房的密室,父皇不许任何人进入,而且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将性命都搭上了。

“好。”

他沉吟片刻,终究是应了。

茗儿倏的爬下了软榻,朝着殷澈走来,迫不及到地道,“走吧。”

殷澈脸沉了沉,“现在不行,明晚再去。”

若是晚上,为何不今晚呢?茗儿不解,她哪里知道密室探险机关重重,殷澈需要时间来思索破解之道,将那次安全通过的路径揣摩一番。

“今晚不行。”

殷澈仿若猜到了她的想法,毫不犹豫拒绝道。

若只身前往,他倒是可以不用踯躅,如若带着茗儿安全而退,这不得不需要费心好好定个周全的计划。

茗儿怔然,只觉得唇畔干涩,欲言又止过后,最终抿成了一道线。

“出去吧。”

殷澈先走了出去,茗儿也默默跟在后头。

密室出来,便是东宫寝殿,殷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向书房。

未及门口,他又倏的转身,神情肃然,“茗儿,孤要娶妃了。”

茗儿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恭喜殿下,这东宫的确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主人。”

她默默收拢双膝,双手环绕地拥着,秀气细致的下颔搁在膝盖上,神情木然,如痴儿一般,一向清亮的双眸中尽是茫然。

沉香慢燃,帷帐低垂,良久之后,她缓缓站了起来,用力地揉着酥麻的双腿,脱掉黑色的靴子,爬上了床,躲入了厚厚的锦被之下。

心,纠得紧紧的---

她暗嘲,易霓裳,殷澈的表妹,都还未入府,她就开始嫉妒起来了,若是真的眼睁睁看到他们亲热相依,那又该是什么心情?

今日,似乎真的是累了,倦了,她昏昏沉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白狐再现,却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去,她狂奔追逐,白狐却跑得更快,离得更远。

骤然惊醒,她发现满脸都是汗,原来是个梦---

微微眯起眼睛,她不禁思索,这该算是魂梦吧?虽然没有到凌箬睿所言的那种程度,但是应该可以归为初级的吧,毕竟它发生时,感觉很真实。

若真是这样,母亲想要传达给自己什么信息呢?

另一边,殷澈重重甩上门后,他并没有当下走动,而是将整个身子靠在紫檀木精雕细刻而成的门板后。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一点都不在意,还跟自己说恭喜。

看来,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还怕她会伤心,毕竟多出一个莫名而来的女人跟她分享丈夫。虽说生在帝王之家,很少有男人奉从的是一夫一妻制,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左拥右抱,滥情过一辈子。

既然天生注定无法爱人,那么他抱持着冷眼看待世间繁华、沧海桑田,看待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痴男怨女们为情爱折腾得遍体鳞伤----

为何他不能爱人?

为何独独对她动了情?

为何他无法回应她的情?

闭上双眸,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再次睁开时,他璀璨漂亮的狭长黑眸中多了一抹坚定,他既然无法回应,就定不能将她拖下水来趟这一污泥。

心,就算再痛,他也要熬过去。

走到案牍前,他坐了下来,手中持起朱笔,开始思量起明晚的布局,一定要周密、严谨。

白天,茗儿频频关注书房内的动静,却发现殷澈连房门都没出。

早膳、午膳、晚膳都是内侍送进去的,估计是殷澈先前交代过。

尤其当你知道不远处还有一人在独自用膳时,你一个人用膳,总觉得索然无味,她三餐都是草草地打发了。

以为殷澈已经忘记了昨晚答应自己的事时,书房门突然开了,茗儿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望去,却莫名发现他深邃的黑眸中不乏猩红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