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记录

淳于溪皱着眉头循声望去,一脸不悦道:“既是身体不适,何不在宫里好好歇着,出来作甚?”

瑜妃一路扭着纤腰醒来,在淳于溪面前屈身行了个礼,便迫不及待地挨到他身上:“臣妾这是心病……”

淳于溪往后退了一步,瑜妃没挨着还差点跌倒地上去。她脸色铁青,不可思议地看向淳于溪,这才发现他身后站着的曦儿,脸色马上由青转绿再转红:“怎么又是你!”

后宫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说皇上一直在等一个从宫外接回来的女子,大家都一直在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没想到,她还是第一个见到。而这个女子,竟是之前一直养在王府的曦儿。

瑜妃咬了咬牙,一脸愤慨,却见淳于溪冰冷着一张脸,此刻似乎非常不待见她。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她再三差人来请,都请不去皇上。原来竟是佳人在怀。

曦儿往淳于溪身后缩了一缩,她并不是惧怕瑜妃,只是,此时此刻的她本已经够乱了,不想搀和到他们的事情中去。

那瑜妃,一看便知道是要争宠来的,而曦儿还没想好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又如何有心情与她争宠。

淳于溪见瑜妃一直盯着曦儿看,便跨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是朕新册封的贵人,日后见面的机会还会有的。今日你且先回宫去吧。”

瑜妃瞥了瞥嘴,不满道:“皇上不是说要为先皇守孝三年,三年内不选秀吗?怎的,怎么就……”她的莲指指向曦儿,后面的话,她是郁闷得怎么都说不出来。

原本想着皇上的这个决策,多少有益于她。三年啊,三年时间只要没有新人,便不会有人能盖过她的风头。过去那么些年来,她一直都是湘王府内最得宠的妃子,以后在皇宫之后,定然也是要延续过往的辉煌的。

可是看着眼睑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她忽而觉得心里十分不安。

淳于溪瞪了她一眼,“这事朕自有分寸,难道朕要立个妃子,还得问过你瑜妃不成?”

瑜妃吓得忙跪到地上,“臣妾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淳于溪挥了挥衣袖,似想要挥去身上的灰尘一般背着她转过身去,“摆驾茗香宫。”

福全听罢,立马大声唱道:“摆驾茗香宫――”

淳于溪拉着曦儿冷着脸从瑜妃的身前走过,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瑜妃悻悻地跪在那里,一直到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才让宫女搀扶着起了身,心里对曦儿愈发恨得咬牙切齿的。

茗香宫啊,那是最靠近昭阳殿的一处宫殿,她进宫的时候就曾经跟淳于溪提过想住那里,谁知道他不答应,竟是为了那个女子留着的。

她恨恨地咬着唇,一直看着那背影消失在眼前,脸色愈发地难看。

“娘娘?”她的贴身宫女凤儿小声说道:“那个新晋的贵人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不知礼数呀?”

凤儿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瑜妃心里涌起一丝得意,心想:原本还以为皇上喜欢她喜欢到那样的程度,进宫后身份应该会很尊贵,没想到……哼,野丫头就是野丫头,披了金衣也成不了凤凰。

淳于借给宓晟的三万兵马一路从淳于跟宓国交界之地直捣宓国腹地。一路上宓晟与舅父――昔日的镇国大将军王熙东取得联系,王熙东遣了旧部与宓晟的军队秘密汇合,边城大关便犹如虚设。一个月下来,大军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民众感恩前王皇后的恩德,对废太子宓晟仍旧是拥戴的,而宓晟也嘱令下属不能惊扰百姓。

月半,京都传来消息,说宓王驾崩,仁太子继位为王,犹豫尚在襁褓,由柴后把持朝政,日日垂帘听政,惹得朝中一阵热议。

黎民百姓不齿这个女人为了篡位不惜谋杀自己的夫君,以女身把持一国朝政,一些乡野农民纷纷开始反抗,许多人自动参与到宓晟的复位军队中,有些边远一点的,则举着晟太子的名字起义,势要推翻傀儡君主政权。

只是,柴后毕竟是柴后,她虽身为女子,身后却有一股庞大的力量,一直支撑着她的政权,还有她的京都。

宓晟的军队接近京都时,已是入冬十分,天上开始洋洋洒洒地落着初雪,地上经营一片。宓晟在京都城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他遥遥望着垂暮之中的京都,心中不禁想问一句他的父皇:这么多年来,值得么?

忆起他的母后尸骨仍旧在那一堆乱葬岗中,他心中就蔓延着刺骨的恨意。

“主上?”卓言走近宓晟身边,看见他极目远眺,神情肃穆,只轻声低问了一句,不敢再说下去。

宓晟从远山之外收回目光,用极快的速度掠过卓言身后垂首站着的人,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说。”

那人半跪在地上行了个礼,利落地说道:“淳于皇宫传来的密报,淳于王先前从宫外接了一女子进宫,竟不顾三年守孝之说立为贵人。一月间除了初一十五宿在皇后的凤仪宫外,其他时间都宿在贵人的茗香宫中……”

宓晟的拳头紧紧地攥起,来报的人接下去再说些什么,他几乎都听不见,只觉得耳朵一阵嗡嗡嗡地响。

曦儿终于还是成了他的妃子,他们秋日泛舟湖上,甜蜜如一对初婚夫妇;他们山中踏爽,淳于溪从熊口中救下她一命,还把熊掌切下来给她压惊;后宫翻云覆雨,可是淳于溪可以不问缘由一直护着她……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退下吧。”

这一句话,他不知压下心底多少潮涌,才能启齿。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子,终于还是被他无声息地送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卓言看了看他的神色,只对那汇报的人挥了挥手,便各自退了出去。宓晟的营帐前,又只剩下他一人。夜,想一张黑色的幕布从东边一直拉到西边,他就一直站在那里,身形萧索……

“主上……”卓言去而复返,宓晟身上早已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霜,他担忧着他的身体,只能冒着触怒他的风险前来劝一句。

宓晟挪了挪身形,抖落了一肩的雪花,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卓言,默默地走进了营帐。

前方还有战事,最后一关了,这一关决定了他的未来。

然而,他的未来,又怎可没有她?

于是他匆匆写下一封密函交给卓言道:“把这个交给淳于那边的盯梢,让他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入淳于皇宫。”

卓言捏着信封,低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夜,还漫漫长,孤寂的星空似在低低地倾诉着些什么。宓晟拂落了营帐,明日又是一场硬仗……

连日的大雪早已把青石地面厚厚地盖了一层,风声萧萧吹动窗户,带进来一丝冷意,吹满了一桌的雪花。

茗香宫的主事宫女是淳于溪特意安排的方若姑姑,她见着自家小主每日里这么呆坐着看窗外那一株傲雪红梅,已经看了好几日了。

“啊呀!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管一下窗户?要是冻着了小主怎生是好?”小雨端了杯茶水进来,看见曦儿正迎着风雪赏梅,不由得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