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不过只是一个动作,她便觉得那位姑娘不似她今日看见过的女子,她给人一种很不一样气质,明艳之中带着恬静,淡雅之中又有几分亲切之感。她就像刚出水的芙蓉一般让人觉得干净,只是,她有点不明白,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曦儿在她悄悄掩上门之后小声问道。
理智告诉她,她是应该要警觉的,这个画舫就算不是淳于桀的,也是淳于桀谋划中的一部分,这里的人和事,她一个个一件件都必须提防,可是面对这样的女子,她却像一个被卸下武器的士兵,看着她明媚动人的眼眸突然间觉得一切的设防都变得那么无力。
“月儿。”她小声地回答道:“我是画舫的花魁。”
说完,她把手上的烛台放在小桌上,转过脸来看着曦儿。
“花魁?”这样干净的女子,居然还是画舫的花魁,曦儿的脸上一下子写满了不可置信。
“是的。”她一步步走近,曦儿却已退无可退。她不知道这个叫月儿的姑娘为何会找上她。她蒙着大半的脸,曦儿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从语气上判断,她不像是珍娘派来的说客。
那么,她是谁?她来干什么?
月儿突然在曦儿的面前蹲下来,手指挑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问道:“你想出去吗?”
曦儿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何月儿能给她这么大的震慑力。在她的面前,她似乎只有主动卸下防备的份,却无力去攻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温婉的女人最大的武器?
月儿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厉声说道:“这么大声,你想死啊?!”
曦儿想反抗,可是月儿的气力却不似她外表看上去那么温柔,她一手钳住了曦儿的双手,另一手则用力捂住曦儿的嘴,不让她大叫出声。
“不许出声,否则我们一起完蛋!”她小声地警告道,“我只是要看一下你的身子骨,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困难。”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曦儿挣开她的手掌问道。
“因为你没有选择。要么死,要么相信我。”月儿回答道,见她已经不再挣扎,她的手捏了捏曦儿的肩膀和胳膊,然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说道:“起来,让我看看你。”
说完,便一手把曦儿从地上拉起,让她在自己的手心下转了两个圈,然后又一把推倒她,再用一手从曦儿的背后把她接住。
曦儿想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她点了穴,她的一声惊呼竟生生地断在喉咙里。
刚才那一下还惊魂未定,月儿又拉着她转了两圈,劈开了她的两腿,用力把她摁下,让她以一字马的姿势坐在地上。
见她似乎一点都没觉得疼,月儿才微微点了点头,“身子骨还不错,之前有跳过舞?”
曦儿白了她一眼,正好,她被点了哑穴,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回答她的话。这样的月儿,跟她初见她时感觉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并且她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花魁。
那么她是谁呢?
曦儿心里琢磨着,难道是淳于桀的人?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淳于桀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找珍娘?直接找到她不就得了。
曦儿咬了咬唇,月儿这时才解开了她的哑穴,抱歉道:“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能靠自己的判断来看怎样打造你。”
“你为什么要打造我?”
“你不是想出去么?只有配合珍娘,你才能出去呀。”月儿伸手,一把把她拉起来,贴近她的耳边说道:“只要你能配合我,事成之后,我必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
“你想让我替你跳舞?”曦儿只想试探一下她究竟是谁的人。不知道她跟宓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月儿轻轻一笑说道:“你很聪明。”
“你是……太子的人?”曦儿有些紧张,她其实猜测月儿并不是淳于桀的人,可是她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月儿微微摇了摇头,“不要再试探我是谁的人。”
这时月儿敛起了笑意,“你今晚想办法让珍娘放你出去,在外面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会让你知道要你怎么配合我。”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月儿优雅地拿起她的小油灯,双眼在船舱里扫了一圈,觉得应该没什么东西落下了,才满意地拉开门出去。
在门被再一次掩上的一霎那,她只淡淡地说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曦儿想再追问一句,可是门已经被掩上了。隔着门板,她还听见细微的锁门声。
她这才想起,这扇门肯定是被珍娘锁着的,月儿竟然可以做到来去自如,她不是淳于桀的人,却为什么会甘愿在这里做花魁?
八月十五。
这一夜的月亮像一个圆盘一样挂在湛蓝湛蓝的天幕上。
这次太子以中秋宴为由,宴请了所有的兄弟,包括已经被分到封地的景王和安王。淳于王仍旧卧病在床,宫中设宴是不可能的了,太子下毒一案至今还没个定论,是以,在外的王爷也只是个个在观望,而在瀛都的王爷们,也各怀心事。
太子今日还是太子,只是他日呢?
只要淳于王一去,那把龙椅,怕是个个都想去坐。
明月画舫因为这一次的宴会,门前车水马龙的,珍娘脸上笑开了花。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明媚的笑靥下的胆战心惊。
月儿独自在船头迎风站着,她跟珍娘还隔着一段距离,招待来宾这样的事情,珍娘自不会找她去做,而她只想在这里站着,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看见她想见的那个人。
淳于溪在步入船舱的前一刻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月儿含笑对着他点了点头。淳于溪淡笑开来,然后头也不会地进了船舱。他不算是最早的一个,也不会是最晚的一个。
宓晟此时正坐在一个角落独饮,他笑着向他走过去。
“没想到晟太子也有落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