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伸手

其实曦儿对孟敬伦的了解十分有限,她只知道他是荆族孟长老的独子,是自幼就被内定为荆芙瑶未来夫婿的人。还有,就是他有一个很深爱的女子叫韵儿。

此外,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一连几天,孟敬伦都会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她上,有时候给她带来一些荆族特别的小玩意,有时候则是一整天地陪她坐在一起,两人默契地不说话。

他没有提起宓晟,她也没有问起韵儿。

似乎时间就在这里止步不前,日子过得平淡淡的,很是风平浪静。

只是,有一天孟敬伦突然跟她说道:“能给你的时间也就这几天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回复我。”

曦儿点头,他便匆匆离开了。

或许是去准备行囊,或许是去安顿他该安顿的事情。作为一个长老的独子,她相信孟敬伦有他逃避不了的责任。

可是究竟为什么他必须要离开这个他土生土长的地方,曦儿始终想不明白。

难道只是为了对韵儿的一个约定吗?

她觉得也并不其然。只是别人不说,她也习惯性地不问。

孟敬伦走后不久,房间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从门外涌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

曦儿张了张嘴,她还是不十分习惯发不出声音的日子,这么多陌生人一起出现在她的房间还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个婢女轻声说道:“长老,她就是曦儿了。”

“嗯?”男子挑起眉头斜睨着曦儿,眼中尽是难以看懂的深意。

孟长老就这么半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曦儿,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话也都不问,曦儿只紧张地回看着这一众不速之客,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其他众人也只管屏住呼吸,各自肃立在一旁等待长老的发话。

“果然很像。”许久之后,孟长老才吐了一句话,“连着那股子倔强也很像。”

一旁的人还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人敢吭一声。

他在说完那一句话之后,突然像已经做完了什么决定似的转身出门,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把她带去地牢。”

曦儿惊恐地看着两个冲着她走过来的仆人,想叫,却叫不出声来。

她悲剧地想,她这一次真是呼救无门了。孟敬伦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来的一众人个个都不是善类。她又发不出声音,说不定,这一去,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永别。

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那两个看似瘦弱的男子,竟也力大无比,他们一人架着她的一只手,让她双臂动弹不得,她的双脚几乎碰不着地板,只能凭着一点力气左一脚右一脚地踢着。

其中一个仆人厉声说道:“你最好放弃挣扎,这一去地牢,要受的苦还多着呢,你不如省省力气看怎么能熬得过去。”

听他这么说,曦儿犹带着一丝希望一路环顾四周,希望孟敬伦能在某个角落恰巧出现,可是一直到他们把她带出绵延的回廊,走到清冷的山涧,看见那阴森森的地牢大门,她连鬼影都没见着一个,更别说孟敬伦了。

她有些绝望地看着那为她开放的地牢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透着阴冷潮湿之气,还有一股难闻的霉腥味,呛得她一阵干呕。

“啧啧……”那男仆把她扔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这么娇弱,恐怕都熬不过明天的天明。”

他们往洞里张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洞开的大门随之关闭,徒留一室的黑暗。

不要――

曦儿好想大叫出声。这逼仄的黑暗让她觉得莫名的恐惧。虽然知道宓晟一定不会来,可是此刻,她眼里心里疯狂地闪过的都是他的身影。还有他冷厉的脸庞。

孟敬伦后来告诉她,她中毒昏迷的那一天,是因为他说过要用生命去保护她,所以宓晟毫不犹豫地把她交给了他。

他问她,会不会怪宓晟做这样的决定。

她记得当时她是摇头的。不怪他,是因为理解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男人致命地吸引女人的一点,或许就是他们的事业心。而最伤女人的一点,还是他们的事业心。

她能轻言说怪吗?

她看着大门透出的一丝光亮慢慢转暗,知道天要暗下去了。整个地牢最后一丝光亮将会被抽走,徒留给她无尽的黑暗。

原本听到那仆人说的话,以为她会要在地牢里受多大的肉体折磨,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其实这里最大的折磨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

进来的时候本就黑漆漆的一片,她根本就无法看清深邃的黑洞里面会有什么。冷啸的风声吹过,引起一阵鬼哭狼嚎,似午夜的鬼魅痛哭的声音。

曦儿一阵寒毛耸起,时间点滴过去,却每一秒都是煎熬。在看不到希望的黑洞里,宓晟的脸竟然还能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孟敬伦一直没有跟她再提起过宓晟,可是从其他人的口里,她隐约知道,他跟荆芙瑶一起练兵去了。所以一直没有露过面。

在他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是国家大业比较重要吧?

她悲哀地想,他甚至都不曾仔细看过一眼自己。她就要这么去了,以后回想起来,他可会记得曾经从麒麟山里带走一个女子叫宛青?

“曦儿,曦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布满铁锈的洞门外响起一丝细微的声响。似乎是在叫唤她。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人记得起她来。

直到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孟敬伦的大脸在她面前出现,是那么那么的靠近。她几乎能在洞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下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那一刻,她所有的紧张终于崩溃殆尽,在看清他面孔的同时,忘我地张开了双臂,抱着眼前的人,似在深海里快要沉溺的人抱住的一根浮木。

她的泪水只能无声息地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孟敬伦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从地上抱起,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对看门的人下了药,对不起,我来晚了。”

曦儿只能拼命地摇头。他能出现,已是上天对她的莫大恩惠,她又哪里敢埋怨他来得晚?

“对不起……”孟敬伦还是一个劲儿地在她耳旁呢喃着对不起,只是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半分的懈怠,踮起脚尖抱着她匆匆绕过地牢黑洞门前的小灌木,一路遮遮掩掩,没走几步,即举手飞出一支暗器,把前路照明的灯熄了,然后带着她一路穿过黑暗的长廊,摸黑绕进了桂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