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妃没有和七王爷说起晚上在东宫和龚毓商量的一些事情,她不想告诉七王爷。她放下手里完工的绣图,边收拾东西边说:“我自己知道的,事事留意便是,不会给王爷添麻烦。”说完把绣图压在箩筐里。
七王爷看着她的举动,说道:“怎么还自己亲自做针黹,让下人做就好。”
徐妃嫣然一笑:“我给王爷绣的平安符,怎可由别人代劳。”
七王爷笑道:“原来是给我的,那可真劳驾你了,自己多休息。”
徐妃起身道:“王爷和我客气什么。我见九公主的事情闹得不甚安宁,便想着做个平安符给王爷,可保王爷出入平安,健健康康才是。”
七王爷握住徐妃的手,静静看着她说道:“你费心了,我回去的日子,你在东宫要自己保重身子,我多留些人随着你。”
徐妃望着他道:“不用了,不必太张扬了。我留下姒云随我左右便好,其他不过四五人就够了。”
七王爷点点头:“好,你看着办吧。别太委屈自己就行。”
徐妃伏在七王爷的肩头,紧紧拥着七王爷。
“倾儿,都打听清楚了吗?”清晨,有些微冷,龚毓披着一件白色鹤氅站在屋檐下,只微微梳了简单的随云髻,手拉着衣服的两旁,问身边的倾儿。
倾儿凑了过来,轻声说道:“回娘娘,都打听清楚了。”说完站直身子,声音提高了几度,正色道:“娘娘,外头风大,我们还是回屋去吧,可千万小心身体。”
龚毓明白倾儿的意思,点点头:“嗯,进屋吧。”
倾儿行礼:“是,娘娘。”
龚毓走在前面,倾儿紧跟在后,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门口。在几案旁的榻上坐下,倾儿拿过一个铜制的福纹小手炉递给龚毓:“娘娘拿着吧,天怪冷的。”
龚毓接过去,问道:“说说你知道的吧。”
倾儿是龚毓最信任的丫头,跟随龚毓已经六年,对龚毓一直死心塌地,无话不说,但对别人却十分知道分寸,凡说话都有意留几分。龚毓十分看好她,从不把她当普通的丫头对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给她去处理。
“奴婢昨晚连夜打听了,都问清楚了。那日娘娘在新仪宫见到的礼物确是白庭居大人送的,里面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异域珍品,据说是从婆利国带回的。最贵重的藏在了最底下。”倾儿一脸小心翼翼,又看看左右,走近一些说道,“那日太子妃令梓珠收好,梓珠只以为是些寻常珠宝,便交给了小信子,让他照例拿进暖冬阁,暖冬阁是太子妃平日摆放普通杂物的地方,小信子只道又是太子妃舍不得扔掉的旧东西,便随手丢在了东边的小角落里。这会子怕是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
龚毓笑道:“你打听得倒还真清楚。没有被别人知道吧?”
“当然没有,娘娘尽管放心。”倾儿摇摇头,又悄悄道:“娘娘知不知道,那个匣子底下还有一封信。”
龚毓疑惑道:“信?什么信?”
倾儿媚笑道:“娘娘您忘了,白庭居大人可是我们太子妃的表哥,这么多年,可还一直没有婚娶呢。”
龚毓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倒一直念念不忘呢,可真难为他了。”
“可不是嘛,可惜我们太子妃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进了暖冬阁。”倾儿有些得意,“他那些不知从哪找来的奇珍异宝算是送错人了。”
龚毓捧着雪白的茶盏,冷冷一笑:“看来我们有必要邀请太子去暖冬阁做客了。”龚毓眼神凌厉,闪过一丝神秘。又用手招了招倾儿,倾儿立即凑上脸去,龚毓附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倾儿听得连连点头。
太子在自己的书斋里早早起了身,昨晚他并未在素安的新仪宫过夜,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今日天气不错,太子心情好转,披了一件薄薄的貂毛裘衣坐在窗口,暗红漆木的窗户半开着,并没有风,却时时闻得一阵阵寒梅的香气。
太子不由出了门,来到梅花树下,闭上眼睛陶醉在一片梅香里。偶尔有微风拂面,吹落点点梅瓣,或落在太子的发间,或落在太子的白衣裳上,格外好看。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贡?但感别经时。”太子轻声念道,并没有睁开眼睛,陷进一片沉思。
一旁的季林赶忙拍手:“太子好诗。”
太子被他一惊,忙回头,哂笑:“好在何处?”
季林摸摸头,答不上来,只得傻笑。
太子看着他笑道:“这不是我的诗,不知是哪位才华横溢的才子所作,只可惜连名字都未留下。”太子有些遗憾。
季林才疏学浅,自然不懂,只能在一边尴尬地笑笑。
太子只管继续说道:“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路太远,又从何相寄,又何所思……”太子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的梅花,若有所思。
季林看着他从小侍奉的太子,清癯的身影,站在一树寒梅下,蓦然有些心疼,他没有见过太子如此无助,这个从小在深宫长大的男子,锦衣玉食,美酒佳肴,又在愁些什么?
“太子,瑜妃娘娘邀请您一起去万鹤园赏梅花。”倾儿的声音打断了季林的思绪,太子也缓缓转过头来。
“行,我换身衣裳,随后就到。”太子很客气,也许他一直如此,不曾冷漠。
倾儿行了礼,又道:“娘娘在雪晖楼下等您。”
太子点点头:“我知道了,让瑜妃娘娘注意些,别吹了风,我记得她的身子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