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愚蠢的女人,合着嫌宫里不够乱还跑到她家里来搅和?就算小皇后与淑妃贵为荣帝的妻妾,但她们似乎还没这个资格参与到上一辈的事非恩怨。
更何况,她不进宫倒也罢了,若是进宫,荣帝甚至不会多觑她们一眼……并不是她对荣帝充满了自信,只因她在这个时候恰当的抓住了他的软肋。
荣帝动了几分凉薄的心思。
之所以称之为凉薄,一是不会改变后宫的格局,二是不涉及朝堂的利益,多给她几分所谓的恩宠,甚至让她“荣登”贵妃的副后之位,并不曾触及荣帝的底线。
荣帝曾经为了权势而始乱终弃,倩儿可以选择不再记恨,但他却永远失了她的信任。
看得以小皇后为首的一干后宫嫔妃恹恹离去,倩儿递了一个眼色,王府的丫环上前带上了雕花重门,她方往殿中明瓦下横放着的玉屏宝座上施施然而坐。
“两宫太后摆驾至贞王府真是蓬荜生辉,倘若能提前传话出来,臣妾也不至于匆忙接驾,失了礼数。”倩儿这话说得到极软,可飘入窦太后与冯太后耳中,却是隐含讽刺。
不请自到只会没得招人讨厌。
冯太后嗔道:“敢情贞王妃是嫌嫂子与哀家热络过头了。”
“两宫太后的好意原不应辞,只是事出突然,臣妾无一点准备。”
倩儿因是端坐在以玻璃搭盖的明瓦下,明亮的阳光如无屏障般穿透,暖融融的落在她的面上,发出如金灿灿的光泽,举手投足凭添了几许不怒自威。
窦太后虽瞎眼瞧不见,可冯太后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才是贞王府正妃合该有的气韵与派头。
就算她们这些人母仪天下,贵为,可在倩儿的家里,她们始终是客,反客为主这样的事情,到了倩儿跟前是绝无可能的。
窦太后当即道:“哀家听明白了,贞王妃想是带着责备的意思,但只是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哀家以为就算不曾传话给你,亦不为逾礼。”
“倘若是皇上的圣旨与两宫太后的懿旨,以君臣之礼吩咐臣妾,臣妾自当遵从。”若她窦太后打着荣帝的名义,将她当做他的嫔妃以宫规来对待,那么办不到。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断不会再任窦太后欺凌。
倩儿强硬道:“臣妾是贞王之正妃,王爷虽不在了,这一生纵使太长也太难,仍会以遗孀的身份守下去,故贞王府的一切不劳两宫太后操心。”
倩儿送走两宫太后及小皇后一干宫眷,夜已经深了,雾汽渐起,下起了淅淅泣泣的春雨,打在琉璃瓦楞上飒飒有声,她宽衣解裳松了罗袜,一身疲惫,累得不轻。
想起窦太后在银安殿被她噎得一句话也吭不出,还得维持体面硬撑着脸皮子带着后宫嫔妃与她一道用膳,倩记儿赤足踏入浴桶中,乐得一捧一捧掬起热水往身上撒花。
对付窦太后这种既要脸面又极其心狠手辣之辈,首先要撕碎那层虚情假义的面纱,让她无可遁行……倩儿都想好了,就等着荣帝前来兴师问罪,思及此,她连忙披了衣回到上房,并让月娘拿过锁头从屋内将房门锁了起来。
将欲取出之先予之,不让荣帝吃吃闭门羹,他必定又要替窦太后说话,她不想听,也懒怠去听,为了入情入理的堵住荣帝的嘴,沉默比起唠叨诉委屈是更为有效的武器。
果不其然,倩儿才锁了门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荣帝又趁着夜色出宫,急切的扣门,震得窗户纸“哗哗”作响。
倩儿充耳不闻,兀自掐熄了灯,蹑手蹑脚上了炕以被子蒙了头只作熟睡状。
荣帝进不了门,先是拍了一阵,虽叫唤了两声,又不好扯了嗓门闹得人尽皆知,索性拔了腰间的佩剑,“咣啷、咣啷”的砸门。
可恶的女人,不但将他的母亲变着花样撵了出去,还连带让他吃闭门羹,反了,真真是反了。
荣帝怒。
不过三两下,孔武有力的荣帝便轻易砸开了房门,他冷冷的将侍从远远喝退至院门外三丈的地方,方掌了灯向放了锦幔珠帘的床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