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三茶的时辰,那两名去取紫罗草和失魂草的粗使宫女折返回草木堂,将盛有两草混合汁液的茶杯呈现给掌事姑姑看。
“把这东西灌进她嘴里。”
两名粗使宫女答应一声,将银粉架起,掰开她的嘴,就往里倒那绿油油的汁液。
“不要,不要……”
始终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金粉眼睁睁看着银粉喝下毒汁,突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出声,双眸溢满了浓浓的后悔与自责之色。
没有人理会哭得肝肠寸断的金粉,直到银粉了无生气瘫软在地,掌事姑姑方望着菖蒲,表情严肃道:
“姑娘,银粉已经正法,金粉该如何处置?”
“姑姑,银粉已然自食恶果,金粉是无辜的,谨哥哥被下药一事就这么算了吧。”
面露疲惫之色,颜菖蒲轻声恳求道。
“奴婢是怕她怀恨在心,会对姑娘不利,不如奴婢罚她去守陵吧。”
“多谢姑姑好意,但她如今孤身一人、委实可怜,而她妹妹终究也是因为喝了我所说的药,才会命丧黄泉的。我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她,希望多少能够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姑娘,你太善良了,这分明是……”
“姑姑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掌事姑姑欲要再劝,但看到颜菖蒲纤弱瘦小的背影,终究作罢,因为她不想让菖蒲姑娘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而今之计,也唯有命人暗中多加留意金粉了。
夜幕低垂,月黑风高。
闭目侧躺在床上的颜菖蒲并未安然入睡,而是时刻留意着金粉的一举一动。
她根本不会愚蠢到去相信一个和自己有着杀妹之仇的人会对她没有杀心。
果不期然,子夜十分,误以为颜菖蒲已然熟睡的金粉目露杀机,借着帮她掖被角之际,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欲狠狠刺向其心窝时,“哗啦”一声,刺目耀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苍穹,滚滚雷声就像万马奔腾,震得人心颤不已。
似是被雷声所惊扰,颜菖蒲不悦的轻吟一声,翻转身子,继续假寐,却足以吓得金粉将匕首收回袖中。
室外,大雨滂沱,浇在院内的花草树木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久不见身后金粉有进一步举动的颜菖蒲因着心里担忧雨水会将泥土冲刷到乱葬岗,而将假死的银粉活埋,只得坐起身子,不无失望道:
“我原以为你只是胆小怕事,却原来如此不济,就连手刃仇人也不敢,实在可悲,看来也只配当个摆设的物件。”
惊恐的望着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眉目间尽是冷峻之色的颜菖蒲,金粉的身子忍不住开始剧烈的颤抖。
原来她今夜所做的一切都在颜菖蒲的掌控之中,只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何颜菖蒲没有拆穿她,而是隐忍至今?
“你妹妹并没有死,这是解药,快去乱葬岗救她吧!还有,将这份信交给她。”
“这,这……”
怔怔的接过颜菖蒲递来的一包药粉和一份书信,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的金粉因着过于震惊,就连说话也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去吧。”
慑人的气势吓得金粉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行礼之后,慌忙朝房门处走,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之际,身后响起颜菖蒲冰冷的警告声:
“救活你妹妹,把信交给她之后,立刻回来,千万别想着逃跑,否则,你姐妹只有死路一条。”
待得金粉消失于雨夜之中后,颜菖蒲方伸手从前胸和后背抽出两块铁皮,神色复杂的轻叹一声。
之所以要试探金粉,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懦弱,继而决定是否该将其收为心腹,然而事实证明,金粉就是一个行事莽撞、畏首畏尾之人,只配做个斟茶倒水的使唤丫头。
换言之,能够在人前帮她的人看来需得另找了……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过了两个月。
那些平日里没事做就会来陪颜菖蒲的守庙宫女见薛谨之始终不曾露面,便渐次少了来往,就连掌事姑姑也只是每隔两三日循例过来问问她是否缺些什么,院子自然也就变得冷冷清清了。
这日,晴空万里,鸟语花香。
闲着无聊的颜菖蒲便在自己的小院里摆了几个花瓶,折了几支花枝,自得其乐的玩着投壶游戏,每每投中,便会欢喜雀跃不已,十足的孩子心性。
“子儿!”
醇厚的嗓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突然在颜菖蒲的身后响起,顿时令她玩兴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