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魔魂附身的关系?
下次见魔皇时一定要问问。
“咚咚咚”,敲门声之后,是一道女声,“文尚寝,吴公公来传话。”
这声音,应该是尚寝局女史阮小翠。
沐安整了整衣衫,开门迎接五年前奉旨给她施刑的吴公公。
吴公公是得宠的刘公公手下一名见风使舵、圆滑世故的公公,在六尚局女官面前,趾高气昂。
“吴公公大驾前来,有何要事?”她恭谨道。
“圣上传你觐见。”吴公公拿捏着公鸭嗓子道。
她错愕须臾,才跟随吴公公前往乾清宫。
皇上为什么传召文尚寝?为了什么事?
莫非是文尚寝犯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吴公公,他不耐烦道:“咱家怎知?见了圣上自然就知了。”
也是,见了那个诛沐氏九族、赐她死罪的皇帝,就知道所为何事了。
越接近乾清宫,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那日,她跪在乾清宫御书房前三个时辰,以黥面之辱、断椎之痛,才换得为父亲收尸。
过了五年,宇文珏对当年的沐氏灭门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御书房前,她略定心神,无论如何,她必须稍安勿躁,必须步步谨慎,必须乔装得无懈可击,才能追查出当年的罪魁祸首。
吴公公却道,皇上正与晋王商议要事,在外面恭候。
御书房朱门紧闭着,正如五年前那日的情形,她跪在玉阶上,跪求面见天颜,足足跪了三个时辰,任凭风雪袭身,风寒入侵。
而今,她是六尚之一的文尚寝,身份低微,无权无势。
若要追查当年沐氏灭族的内幕真相,仅靠这个身份是万万不够的。
她要爬得更高,无论是尚宫,还是皇妃,她一定要往上爬。
只有手握权势,只有站在靠近皇家权柄的高处,才能追查真相。
忽然,房内传出吵闹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听得出来,那一定是夹杂着怒火的吵声。
难道皇上和晋王吵起来了?
晋王手握大晋皇朝三十万兵权,位高权重,皇上一向忌惮。
今日不知为了何事,皇上与这位年仅三十三岁的长辈皇叔竟然吵成这样。
这晋王身为臣子,当真不惧年轻的皇帝,胆敢御前怒吼,与皇帝叫板。
吵声渐渐低下去。
不久,朱门打开,一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沐安立即闪避在一侧,让面上犹有怒火的晋王毫无阻碍地离去。
他本已下阶,却不知为何突然转身望来。
她的目光撞上他凌厉似刀的目光,对视好一阵子才垂眸,躬身道:“王爷。”
晋王宇文欢审视着她,面色铁青,冷硬如石。
须臾,他迈步离去。
吴公公带她进入御书房。
下跪,叩首。
御案后的皇帝,就是诛杀沐氏的刽子手,就是让她身受黥面之辱、断椎之痛的仇人。
烈火焚心,痛恨灼烧着她的神智,她克制不住地手足发颤。
“你是尚寝局文玉致?”仍然是那冷冽的声音,多了一些威严。
“是奴婢。”
“抬起头来。”
犹豫须臾,沐安缓缓抬首。
目光触上皇帝宇文珏打量的目光,她丝毫不惧,凝视他半晌才垂眸。
当年十九岁的新君,如今已是二十四岁龙威赫赫的皇帝。
面目仍然清俊,只是成熟了几分,目光也更为犀利。
方才的怒火与大吵,让他白皙的面庞添了一丝粉红,眉宇间的怒气尚未散尽。
她瞥见,他略抬右臂,轻轻挥手,御书房中的公公都退出房外。
他问:“你的眼睛……”
她垂首答道:“奴婢素有眼疾,十二岁那年患过,未曾用药就好了,大夫说奴婢眼疾无碍,会自行痊愈。”
宇文珏离案,行至她身前五步处,“你可知,朕今日传你,所为何事?”
“奴婢愚钝,望皇上明示。”
“本月二十八是太后芳诞,你可有尽职、做好尚寝该做的事?”他质问道,语气颇为严厉。
文玉致的记忆纷至沓来,是了,二月二十八是唐太后二十三岁诞辰,皇帝早在一月前下旨,为太后庆生,着六尚局全权操办,所需物品皆用宫中最好的。
如有差错,必定重罚,甚至因此丧命。
她斟酌再三,谨言道:“奴婢事事亲为,所选物品皆是宫中极佳之物,若有差错,请陛下降罪。”
“慈宁宫中所用的床席帷帐,太后所用的舆辇扇伞,等等物品,你自己说,是最好的吗?”宇文珏怒哼,重重挥袖。
“太后乃皇上皇嫂,诞辰所用之物与皇后相较,同为品级,不知皇上……”
他逼近她,压低声音,“锦衾绣枕,凤帷鸾帐,都要换,不绣鸾凤纹饰,朕要鸳鸯,明白吗?”
沐安大骇,不是因为他的靠近,而是因为他所说的“鸳鸯”。
唐太后乃先皇皇后,先皇在位一年因病驾崩,无子继承皇位,太后纯善,下诏着先皇二皇弟宇文珏登基,延续国祚。
守寡太后,岂能用鸳鸯?
宇文珏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用意?
难道……
“距太后诞辰还有五日,朕要你在诞辰前夕做好一整套床席用物,暗中更换。”他下令道。
“奴婢遵命,不过……”她深深垂首,“奴婢可秘密行事,万一被人发现,奴婢担心……”
“朕会打点一切,你大可放心。”
“是,奴婢会小心行事。”
“假若走漏风声,朕要你的脑袋。”宇文珏重声道,皇命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