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你?”那乌特哈哈大笑,“舍不得呢,再说了,除了萧元尚,谁还买得起你…你我不是要报仇雪恨吗,索性联起手来……”
联手?这就是那乌特心中的小算盘吗?
我恍惚一笑,白了他一眼,“古有苏秦、张仪;今有伊可馨、那乌特,联手抗衡,报仇雪恨。”
“哟,还很押韵咧!”弯唇而笑,那乌特的容色温柔。
“可惜苏秦、张仪的下场都很惨,也不知你与我的下场,是好,是坏,是喜,是悲?”
“一定会是好的!”那乌特依旧在笑,踏前数步,为我引路,“该进屋去,瞧瞧你的侍女了,看她被调教成何等模样!”
侍女?不等问清楚,只听柔媚的莺声燕语闯入耳中,似乎…似乎是绿钏。
忽而,我记起薛宝宜遣绿钏送彰义可汗返回驿馆,难道她……
绿钏是姐姐的侍女,更是我儿时的玩伴,这些该死的回鹘人竟敢……
砰地一声,门扉被我重重踹开,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宽大奢华的木床。
床帏半垂,衣裙迤地,绿钏光裸着身子,匍匐在床上,面泛妖娆的桃花色。
“你们,你们对她……”我实在气恼,扬手就是一掌挥向那乌特。
那乌特,一介武夫,手脚自然比我敏捷,气力自然比我强大。
不等巴掌落下,我的手腕已被他捉住,“她很快乐,难道不是吗?”
怒目冷对,我咬牙喝道,“你们轻薄她,居然还说她快乐?”
那乌特极为平淡道,“你太在乎这些了…就是因为你太在乎这些,才会被萧元尚遗弃!”
“遗弃”二字分外刺耳,忽的,我特别激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去,声音几近哽咽,“萧元尚没有遗弃我,我……”
见我几乎哭出声气,那乌特显露可怕的神情,仿佛吃人的野兽般,将我的手腕死死攥紧,攥得腕骨都在咯咯作响,“他没遗弃你,你也不会在这儿…从今天起,你必须习学这些狐媚功夫…你是我复仇的工具,懂吗!”
我是复仇工具?只因为萧元尚夺去那乌特的一只眼睛,他就要逼迫我,让我做出不堪之事…这,这完全不可能!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执拗地看着他,端起与之对峙的架势。
见我不屈,那乌特轻皱眉头,恶声吼道,“来到这里,就由不得你做主了!”说着,拔下我发髻上的珠钗,掷得远远,“别妄图以死相挟,本王是不吃那一套的!”
珠钗解下,青丝滑落,我咬唇恨道,“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应该是萧元尚!”那乌特轻笑连连,疾声吩咐立在一旁的随扈,“拿刀来!”
刀!他要刀干什么,难道…难道是想用刀尖割划我的衣裙,就像那次一样!
随扈抽出腰刀递上,那乌特将刀横在我的脖颈上,轻轻一挑……
簌簌,一缕发丝飘落。
随后,那乌特牵起一抹难懂的笑意,问随扈道,“这么多,够不够?”
“绰绰有余!”随扈屈膝跪下,将落地的发丝小心翼翼拾起,用纯白的丝绢包裹好。
“你拿我的头发有什么用处?”
“拭目以待吧,你会懂的!”语毕,他将我重重一推,推到两名回鹘侍婢的面前,“带她梳洗更衣,看管严密,千万别让她逃了!”
被困深宅大院之中,一连几天不曾见到那乌特,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诡计,便想方设法向陪伴左右的侍女打听…渐渐地,我了解了许多事――彰义可汗名唤古特勒,是已故嘉礼可汗的独子;而那乌特呢,位居雄朔王,是回鹘的二号人物。
弱质年幼的君主搭配强势邪恶的重臣,定会有场好戏上演,我很是期待,预备擦亮双眼,作壁上观……
果然不出所料,一场好戏很快上演。
这天傍晚,那乌特前脚进门,后脚便有信函送到。
送信之人是那乌特的亲信阿萨格,只听他小声道,“可汗一再催促,追问何时才能见到联姻和亲的女子。”
“这还需要本王教你们吗,随便找个女人给他送去!”
“这怕是不妥,可汗记得她的样貌啊!”说着,阿萨格瞥眼望我,怯怯试探,“不如就将她送去吧!”
“不行!”那乌特断然拒绝。
“宁朔王原本就与您不对,怕他会在可汗面前进谗言啊!”
听完这句,那乌特骤然不说话了,只是细细查看信函…可能还未看到三句,便有雷霆怒吼响起,“岂有此理,简直是越来越没规矩!”遂将信函撕得粉碎,又掀翻屋内的桌椅,吓得阿萨格不敢动弹。
一阵发泄之后,那乌特冲到我面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回鹘话。
见他愤怒的模样,我暗自好笑,语声薄凉,“可馨听不懂畜生的语言,麻烦你说一回儿人话!”
“好,真有你的,定是你们合起伙来整我!”说着,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小玉瓶,在我眼前晃了晃,“一直都在思考,一直都在犹豫,不愿那般狠心,可你们一直都在逼迫,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知道瓶中盛装的是什么…他与阿萨格合力,撬开我的牙齿,将墨黑的液体灌入口中……
是毒药,一定是毒药,只觉喉中火烫…下一刻,那种火烫灼热的感觉,蔓延全身。
见我无力的瘫软在锦榻上,那乌特露出一丝快意的笑,旋即吩咐阿萨格,“去请可汗过来,再去长兴侯府上报信……”
是梦,是醒,我不知。
砰,砰,砰!
有人在捶门,有人在高声喝嚷,“伊可馨,伊可馨,你在吗?”
在,我在――真的很想这样回答,可喉头发不出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