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诗,我从前经常读…一时好奇,随手翻开一页,映入眼底的,是这样的句子――莫讶玉颜无粉黛,万花丛中我先开,一树独,天下春。
这是咏颂梅花的句子,难怪他会出现在这儿,定是为了写景抒情。
见我怔怔失神,秋霜提醒,“主子,是时候该回去了。”
“嗯。”我应答一声,将诗集递给她,“回去之后,将它烧掉。”
三更天了,不知是何缘故,久久不能安睡,心里想的,口中默念的,皆是那句‘一树独,天下春’。
区区六个字,好似拥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将我的思绪扰得纷乱如麻。
正当思前想后之际,秋霜擎着烛台,推门而至,隔着帘帐禀道,“主子,禄公公传皇上口谕,让您即刻去往乾明宫陪侍……”
在静谧的夜里,我走在通向乾明宫的漫长回廊上,除了迤地裙裾发出的??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皇上让我陪侍,那是侍寝的意思么?
一路都在胡思乱想,只觉无穷无尽的寒意由四肢百骸开始漫延,然后齐齐涌聚于心上。
进宫之前的那一夜,到底发生过什么,不愿再去回想――对于我来说,洁与不洁,真的没有任何分别,心已死,泪成灰,绝不会贸然爱上任何人!
不知不觉,我已至殿前,内侍同禄迎上前,“?主子,皇上久候多时。”
“是谁和皇上在一起?”小声问了句,又觉不妥,便不再吭声。
回头瞟我一眼,同禄悄悄言语,“是蓉夫人。”
是蓉姐姐!我只觉心惊,旋即停驻脚步,“能不能不进去?”
“您被皇上点了名,不能不进去!”
内侍的话音未落,只听帷幔后响起低沉带笑的男子声气,“你就那么不情愿吗?”
这一下,不能不进去,不能不见面了。
帷幔被宫娥撩起,一张镶金嵌玉的奢华床榻呈现眼前,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龙榻吧!
既然蓉姐姐也在,有多么尴尬,可想而知,我不敢打量床上之人,倏地跪倒,“可馨拜见皇上。”
“需要那么生疏么?”皇上慵然笑语,“上前三步来。”
我起身,莲步轻挪。
“你在怕朕?”他的声音有些不悦,“再三步!”
我又挪了三步,来到床畔,依旧不敢抬头。
“宠是宠,罚是罚,两者并不矛盾,天下之大,皆握于朕的掌心,绝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是第一个,你想成为第二个么?”言罢,他伸手抚上我的脸,“为何不抬头看朕?”
他发下狠话了,我终究还是抬头。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与萧昭文神似,可惜…一个能带给我暖意,另一个却让我浑身发憷。
寝宫之内,一片昏暗。
同禄说过,蓉姐姐也在这儿,可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正当我思虑之时,低低哑哑的声线在耳畔缭绕开来,“告诉朕,你与倩蓉认识么?”
“认,认识。”
见我不曾隐瞒,皇上又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姐姐。”
“是么?”勾唇一笑,他轻轻撩动我额前的碎发,“那真是对不住了!”
一句对不住,令人惊愕,我瞥眸望他,不知是何深意。
人都是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举动轻佻,我不由惧怕,侧身闪过,退到床下,“可馨愚钝,不会伺候皇上,还请您另择他人。”
见我紧张万分,他幽幽而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退避三舍…你的心里是不是住着别的男人?”
“没有!”我决然否定,感觉脚下地面有些湿滑,还有些许暗红的东西沾上鞋面。
这是什么,心中起疑,不禁又退了两步。
“可…可馨……”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