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勉强笑了笑,过会子自己倒是宽慰许多——毕竟王玚与王子腾都无事,这才是去了她一块儿心病,别人如何便都不要紧了。
黛玉见状,便示意梧桐出去,又道:“太太可放心去歇一歇了罢?哥哥出去找老爷,只怕要晚间才回得来。家里有我看着,太太从早起来了水米未进的,只怕是撑不住呢。”
牛夫人忙拉了黛玉的手道:“我算什么!却是你忙前忙后的,走,咱们一道儿用了饭,倒是你先歇着,家里我顶一会子才是。”
黛玉忙道不敢,牛夫人执意不肯,好说歹说才叫黛玉答应了两人轮替着歇上一个时辰,等王玚回来。
两人用过了点心,交替着歇了一个时辰,黛玉便过来换牛夫人去歇着。
此时天已经擦黑,紫鹃上来带着小丫头掌灯。
黛玉懒懒问道:“几时了?”
“外头钟才打了七下,已经戌时了。”紫鹃过来给黛玉身侧的火烛罩上羊角罩,低声问道,“奶奶可是等得累了?不然去塌上略歪歪也是好的。”
黛玉摇头道:“不必。”
她想起来王玚这时候从西山赶过来一路奔忙,忙松开撑着腮的手坐正了身子吩咐道:“你去告诉厨房备上饭食,要好克化的。量也要足,不必弄那些花哨的东西——只怕大爷回来了饿得受不住。”
紫鹃才答应了要出去,忽听门外有人朗声大笑着进来,嘻声道:“说到心坎儿上了,可不是饿的受不住了!今日一天除了早起吃些干粮,竟是没用旁的。”
黛玉霍地立起身子来,待要出去相见,就见外头走进一人来——不是王玚却还能是哪一个!
“哥哥!”黛玉哽咽一声,顾不得旁人在此,疾走几步上来便执着王玚的手上下打量,间或抽泣着问说,“可真是好好的?不曾伤到哪里罢?”
紫鹃见状,忙悄声福身,回头便赶着屋内捂着嘴偷笑的小丫头们出去了,落后还不忘贴心闭紧了门。
“你这丫头倒是贴心。”王玚笑着赞了一句,见黛玉还是不放心地打量,便左右晃了晃,调侃道,“不曾缺了什么少了哪里,都好好的——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黛玉嗔他一眼,颊边虽犹带泪,也忍不住笑了,“却是说的甚么话!”
“还是说,”王玚不理她这句,故意蹭了蹭黛玉颊边的泪珠儿,低声凑过去道,“咱们成亲当日我便出去,连个洞房花烛夜也不曾给你,妹妹这是不甘心呢?要过来验一验——”
他拖后几步,笑着张开双臂,“妹妹只管仔细验看,管教没有一处不满意的——可丑话说在头里,若是有什么不满的,这时候也晚了,想退货是不能的了!”
黛玉蹭地红了脸,急道:“同你说正事儿!又来说这些着三不着两的浑话来打岔!”
她说着推了王玚一把,赌气道:“饿死你罢了,省的叫人牵心挂肚的!”
王玚哪里肯依她?上前不容分说地揽她入怀,低声笑道:“可不能饿坏了,若是饿坏了,还不知要妹妹怎么描补我,又是怎么心疼呢。”
黛玉红着脸不肯说了,有些贪恋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半晌才嘟囔道:“谁舍得呢?”
王玚闻言,笑着更将黛玉搂紧了几分。
两人正是温情脉脉,忽听后头牛夫人高声道:“玚儿回来了?快教我瞧瞧!”
黛玉吓得一激灵,忙要松开王玚。
谁知王玚穿的还是战场上下来不及换的一套软甲,上头密密麻麻净是铁片,不防勾住了黛玉的纱制大袖,一时竟是扯不下来。
黛玉急得满头的汗,可愈是着急就愈发没了章法,急得奋力一扯,就听“嗤”一声闷响,拽是拽下来了——半截儿……
牛夫人等人这时进了正堂,瞧见的就是黛玉满头大汗,正伸着剩了半截儿袖子的胳膊,露出里头藕荷色的上袄来,潮红着连盯着王玚的模样。
“嗳!”后头翠玉不禁小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