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六皇子略显得有些犹豫,似是想说什么,又叫张宗使了一个眼色止住了。
他两人在前列,是以底下众臣并不曾有所察觉,倒是承元帝虽在陛阶之上,隔着层层冕旒还看的真切,不由冷笑一声。
戴权在侧方微微一动。
林如海进京时,鸿胪寺一行由王玚打头,少卿从旁——两人还好生谦让了一番,王玚品秩是正四品,少卿却只是从五品,但此次却是王玚协理鸿胪寺卿主持,故此两人客气了好一回才罢了——林如海一行却是鞑靼使团居中,林如海领头,两侧由兵丁护卫。
王玚等人迎出宫门外,与天街上静候。
见林如海下轿上前,王玚忙迈步也迎上去,先是面南背北宣读承元帝圣谕,过后才上前笑道:“林大人一路奔波辛苦。”
林如海先谢过了圣恩,后才回了王玚道:“原是应当。”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暗中点头——林如海是满意王玚如今已是正四品的官了,年少有为,心里欣慰;王玚是见林如海精神抖擞,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见过,王玚这才转身看向后边三位鞑靼皇子,向为首的那位拱手道:“这位便是二王子罢?”
鸿胪寺跟来的翻译忙翻了。
这位鞑靼的二王子看着年岁不大,只怕比王玚略大几岁罢了,周身尽是骄矜之色,闻言不过略点头,却是用汉语冷淡道:“正是。”
倒是身边另一位王子笑道:“二王子一路车马劳顿。”
他见王玚看他,便道:“我是昂格尔,十五王子。大人不必奇怪,近年来鞑靼部也学了汉人的语言。”
王玚了然,这位想必便是庶妃所出的十五王子了——这位鞑靼的大汗也是奇怪,并不令正妃所出的王子与庶妃所出的排行,庶妃们所出的另行排列。是以这位十五王子还比二王子大些。
王玚笑了笑,道:“能理解——既是这样,不如便叫人带诸位去驿站略歇。明日再至鸿胪寺用宴。”
二王子出声道:“怎么,我等远道来此,大安竟不曾有国宴相请?你们素来自诩礼仪周全,如今可是失礼!”
王玚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二王子误会,我大安虽不敢自诩‘周全’,可‘失礼’二字未免言重。明日先是鸿胪寺宴请,不过接风洗尘。待使者休整五日,精神回复不受车马劳累之扰,方才是国宴。”
“不过王子初来大安,不知这边是如何‘礼仪周全’也是有的,”王玚笑着补充道,“中原人才辈出,先贤云集,礼仪常为外族人所不能懂。”
二王子面色沉下来,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言。
倒是十五王子仍是仿佛未觉王玚在暗损他们孤陋寡闻,笑眯眯道:“贵国果然礼仪周备——一路行来,都在听士子们相传这里建了藏书阁,供天下士子借阅,我等听说,心里十分敬佩,不知这几日可否派人引我等见一见藏书阁的风采。”
他话说到这里,却是不好拒绝,幸而本来也不需拒绝——承元帝之所以催促令藏书阁务必在鞑靼使团进京前完成,便是要的这个,也是为了像他们展示文治。
鸿胪寺少卿笑道:“这个可是找对了人——藏书阁正是王大人主办。再没人比王大人更了解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