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忍不住笑道:“老太太这话好生奇怪,年前我来时还说年岁小着,叫多同姊妹们亲近,如今年还没过去,怎么我就大了?前儿我来这里探望,老太太还叫我找三妹妹玩儿去,不过半月,就大得连后院都不便去了。”
贾母还不知道王玚已经知道当初她筹谋将探春嫁给王玚之事,如今听他这样,自己先心虚了,就不知说甚么。
林如海只当没听见,瞅着屋顶上的雕花微微出身,还是贾赦看不下去了,忙上来笑着打圆场,“老太太忽然听见这个,不免想得多了些,你们从小儿长起来的,自己又有分寸,碍不着什么,谁敢乱说不成——既是这样,隽和,你就到后院儿替如海瞧瞧你妹妹去,也代我们道一声恭喜”
他起身至林如海面前,伸手笑道:“如海,咱们前头用饭去。”
林如海这才起来,也不管贾母使如何难堪,贾政怎样出神,叮嘱王玚几句便抬脚去了。
贾赦忙拉着贾政跟上,心内暗暗叫苦——老太太那里就不说了,自己这二弟不知是如何,今日这样呆闷。
他心下一颤,不会他也打得这个主意?
这样一想,更不愿贾政在这里待着了,贾母尚还能说一句人老了,挂念小辈,贾政又该怎么说?他毕竟是外男,用这个理由也不合适。
贾赦想着也顾不得许多,忙拉着贾政急匆匆出去了。
王玚嗤笑一声,从容整了整衣摆,拱手道:“老太太,民间不是常说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您放心,晚辈问心无愧,断不会做越礼之事——如今天黑的早了,可用晚辈送您?
贾母听得心里别扭,冷言回了一句,“不必。”说着,便扬声叫进鸳鸯来扶着。
王玚洒然一礼,起身道:“既是这样,晚辈便自己先去了。您万事小心——夜路走多了,可仔细着脚下。”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贾母听得心头乱跳,瞧着王玚远远走了,方才默默扶着鸳鸯起来。
鸳鸯不敢出言,搀着贾母走了两三步,忽地觉着手上一紧,她吃痛轻叫一声,忙抬眼看贾母。
就见贾母眼中满是怀疑,冷着声音道:“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悄没声儿的,提三丫头做什么!那日我院子里,是谁当值?”
贾母每每做些私密事,除了鸳鸯还能有谁知道!这句“谁当值”不过是借口,实则就是在质问了——是不是你走了风声,泄了消息!
鸳鸯大惊,忙就跪下哭道:“老太太!老天爷上头看着,我绝没有二心!”
贾母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缓缓道:“不是说你,是说有谁偷着听见了也不一定——你起来,好孩子,你我是知道的,最是忠心,决做不出这样背主求利的事儿来。”
鸳鸯只是不肯,哭着喊屈,还是贾母再三保证了方才起来。
“回去了,还是要仔细查查院子里有没有哪个是吃里扒外的。”贾母叹道,“我老了,原想着享两年清福,寻常不发脾气,就纵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鸳鸯忙答应了,贾母这才动身出了屋子。
王玚是跟着一个小丫头去的黛玉的漱玉院,里头正热热闹闹的,听声音似乎家里姊妹都聚在这里了。
果然王玚才一进去就见雪雁笑嘻嘻地迎上来道:“大爷,您来的正是时候。里头姑娘们正陪着咱们姑娘说话儿呢,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了!”
“有谁在?”王玚一笑,提着袍子上了台阶。
雪雁忙赶过去亲自挑起皮帘子,“都在呢!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宝二爷,薛姑娘方才来了,坐了会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