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老尼姑吓得立时从炕上起来,口内念佛不止,又道:“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年轻公子,老尼失礼了。”
说着以袖遮面,就要退出去。
王玚一壁往屋内走,一壁嗤笑道:“你一个尼姑,连佛祖佛经都不记得了,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出来,我原以为你的脸叫鬼魅收走了才这样臊皮,原来你倒是还知道没脸见人!”
那老尼姑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就愣在了当场。
王玚径自往炕上坐了,也不说理一理凤姐,只看着那静虚老尼冷笑道:“你这庵原来在京里还有些名声,不成想底下都是做这些勾当!你还好意思接城中人家的银子做些法事,也不知道佛祖还收不收你念的经,怕不是脏了佛祖的耳朵!”
凤姐有些挂不住,强笑道:“玚兄弟,这些事情,哪家子里没有几件儿?你是还小些,所以不知道这个。等你大了,叔父也要教导,原来……”
王玚立时截住凤姐的话,“我是不管旁人家里是怎样,放在我这里就是不行!”
他看了凤姐一眼,缓缓道:“父亲不曾瞒我旁的什么,家里大事小情也都上手了,只是不跟我说这些污糟事,原来凤姐姐家里伯父却是这样教导的。只怕我该请父亲去信问一问了。”
凤姐心中大恨,一时不敢搭言。
王玚发作那老尼姑一顿,当下就扬声叫了人来,立时就吩咐了等天亮了就押着这老尼报官去,“拿着父亲的帖子,请府里大人重重处置——京中久负盛名的庵堂里,住持是这样货色,可还了得!”
滇杨重重答应一声,扯着老尼姑就去了。
王玚这才看向凤姐,“我问姐姐一句,可是在家里时我王家亏待了姐姐,短了你的银钱使,还是出阁陪送的嫁妆不够了,让你沾手这样脏事?”
凤姐脸上讪讪的,强撑着笑道:“玚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不曾少什么银钱使的,只是……”
王玚打断道:“那就是姐姐逞强,非要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了。”
凤姐难堪,低头吃茶不语。
王玚冷声道:“姐姐记清楚了,原本你也没什么强处,不过是仗着家里有一个做了九省都检点的娘家舅舅加上婆家有一个一等将军的公公,才这样嚣张。我劝姐姐一句,收敛着些!真当除了你都是傻子,旁人撺掇一句就当自己无所不能了,还不知道外头留了多少尾巴要人替你善后。
今日这事,那守备家里原来不算什么,长安府的官儿更是扯到了小舅子身上,看着不大,我是不知道姐姐居然敢接这样的事情!敢问姐姐,是拿着谁的名帖出去呢?是赦大伯的还是我父亲的?姐姐打错了主意!”
他看了凤姐一眼,见她虽面上不好看,但明显是不服气的,只不过正教王玚抓住现行,一时不好说什么而已。
王玚情知不是一回就能让王熙凤知道敬畏的,他只道:“还有,外头放的印子钱,姐姐收回来罢了。”
凤姐一惊,失声道:“你怎知道这个!”
王玚苦恼到极点,他知道王家原来一直不重视家中女孩子的教育,养得一个个眼皮子浅,自以为自家就是天下第一,什么也不怕的。
他心里暗自发狠,一定回去了家里那些女孩子都要请女父子教导一番,省的一个个不知深浅!
如今听凤姐这样,他一时解释不清,只道:“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打听打听,哪一个不知道?旁的不说,就说近日,朝中风声紧,你瞒得家里倒是清楚,外头谁不知道呢!顶风作案,好大的胆子!出了事,谁能保你?你瞧瞧琏二哥是不是巴不得休了你!”
凤姐叫他吓住了,这才勉强道:“知道了。”
王玚也不理她,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扬长而去,独留下凤姐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