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明白时人多重男轻女,哪怕他来自后世自己没这些观念,然而也只能潜移默化影响周围的人,并不能奈大环境如何,要想真正改变,还要等日后坐上高位,推行政令方可。
但那都是日后的话,当下,他是见不得黛玉垂泪了——原来在书中看时,觉得黛玉垂泪的姿态必定是极美的,也曾为自己的想象中的娇弱不胜的美人怜惜过。
但真的见了黛玉一声不吭,只是任泪珠划过脸庞的样子,他心里难受心疼的情绪远远大过见到美人垂泪图的惊艳,又想到黛玉在贾府“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的小心翼翼。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数高下,莽莽撞撞开口道:“我能!”
牛夫人叫他这一打岔,愣愣接口道:“什么你能?你能做什么?”
王玚从来口舌伶俐,此时能有一千种理由、一万种借口,敷衍遮盖过去,然而他却不愿那样。
只是从容站起身子,冲贾敏深施一礼,接口道:“我能替妹妹撑腰。况且林叔母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焉知这一个女儿就不比许多的儿子强?
自然不敢自比武皇,但古人常言的红拂绿袖,就是我看着,也不如妹妹多矣。如今是叫身份束缚住了,日后还不知能有怎样成就。”
他原来是想着有自己在,护住黛玉一家不说,就是黛玉自己,日后想法子不叫她被困在深宅之中,凭着她的灵巧心思,定也能有一番成就。
但贾敏如何能想到这一层?她终究是困在时下思想中惯了的,并没有许多惊世骇俗的想法,听见王玚这一番话,不免有些想歪了。
“难得你有这个志气,我不求你妹妹向古时的红拂女那样领着娘子军建功立业的,但求她能有个像李靖那样的丈夫,陪着她,与她生儿育女,相伴一生。
那样,即便是叫我立时死了,或者就是没有娘家兄弟扶持,我一样也甘心的。那里还用得着替她担这份心思呢?”
王玚毫不犹疑道:“不管妹妹日后如何,我一定好生看顾。她有丈夫子女,安康一生便罢,若不能,我便是打也要打上门去的。”
贾敏立时接话:“我看,你就很好!”
还不等牛夫人王玚表态,黛玉先忍不住了,她红着脸,轻推了一下贾敏,叫道:“母亲!”
她虽然对这个刚刚见过两面的哥哥有个还不错的印象,但也绝到不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况且如今她才六岁,婚事并不着急,只是不知为何母亲今日这般急切,倒让她脸上红红的。
牛夫人也觉得贾敏今日奇怪,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婚事来,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自然应当等双方家里都熟悉了互相人品家世。
况且在朝中,立场如何也都是要考虑的。就算这些事情都对上了,也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就说这个,让两个孩子好不羞涩。
她圆场道:“是你母亲玩笑,话赶话儿地到了这里。玚儿,你也是,平常最是知礼的,怎么今日这样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