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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余光瞥见自己,他看向年轻人的目光里甚至带了点无措和委屈。

领事没有答话,向她脱帽代为致歉,彬彬有礼伸出手臂。

“能和您借一步说话吗?”

爱德蒙站在原地,看着梅塞苔丝挽了克莉丝,走到远处相对着说话。

克莉丝选了一个自己恰好听不清的距离,甚至背对着自己,不让他辨别唇语。只能看到前未婚妻起初是惊愕,随即面色苍白,很久以后才严肃说了句“谢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又被对女人一直很有法子的人哄得面色稍霁,突然用力抱了他的现“未婚夫”。

看着呆住的青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梅塞苔丝又转过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停了脚。

她真诚道:“我衷心感激上天您还活着。这是我唯一祈求的,而您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尚的人,太好了。”

爱德蒙因为这个前后的变化愣了一会,回过神时,梅塞苔丝已经微笑和年轻人告辞回去了。

因为这个意外,大家都没有了再看赛马的兴致。

回到车厢,只有两个人时,爱德蒙忍不住问:“你和莫尔塞夫夫人说了些什么?”

克莉丝故意道:“你在说谁,梅塞苔丝吗?”

“克莉丝。”

他凑近,低低叫她的名字。

很难说清这里面蕴藏了一些什么感情,可能有对她坏心眼的宽纵无奈,又像是捉不清恋人有没有生气的小心,甚至还有一些不满。

至少克莉丝因为这一声妥协了。

“你放心吧,我们根本没有聊你。”

爱德蒙一愣。

克莉丝说:“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善意告诉她,我了解到,她的丈夫在法国西班牙和希腊做了哪些事,或许要被引渡赎罪,这件事无可挽回,为了阿尔贝着想,她最好带着孩子离开巴黎避避风头。”

爱德蒙拧眉:“你说后,她就信了?”

“她是个很敏锐的女人,不依靠逻辑,更多是直觉和体会。不用太多证据,只需要蛛丝马迹就足够辨别真相了。”

“你不怕她提醒那个男人,把你的秘密工作搅乱?”

“我既然敢告诉她,就不怕她说出去。而且,我相信她的心性。能把阿尔贝教成那样,在她眼里,人品和对错要重要得多。”

——“您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尚的人,太好了。”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语气有些怪。

“替欧也妮帮忙处理了一些慈善的事务,我们打过不少交道了。”克莉丝说着,凑近打量了一会,意外道,“你和她聊得那么忘我,甚至没听到我的脚步声,我都还没说什么,为什么你先吃醋啦?”

因为梅塞苔丝替她打抱不平,她出现后也是在维护梅塞苔丝。

爱德蒙不太情愿把前面的谈话交代了,克莉丝听完果然掩面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说:“所以梅塞苔丝是觉得,你做了逃犯,为了躲避追捕藏在马赛红灯区,后来遇到了我。然后你为了从我手里拿到新身份,哄骗了我的感情和身体,跟着我一起逃离了法国?”

因为那出歌剧,报纸上他们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有了无数种解读方法,再加上那群知道部分真相的亲友们在他面前拿着不同的剧本,爱德蒙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木着脸等她笑完,才补充说:“至于我没听到你,和聊天对象没关系,只是因为那个话题。”

克莉丝见他只是回想就沉了脸,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憋得太久了?”

他因为她的话愣了下。

她继续道:“我很理解你对过去的在意,但是反应太大了点,而且只要触及这方面,你就有点无法自控。梅塞苔丝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么表现,又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只会被误会,没有任何益处。”

爱德蒙:“……所以你是说我在憋什么?”

“仇恨啊。”她面上一本正经,“不管什么情绪,在心里憋得太久,都会变重,而且对身体不好。”

“那我应该怎么做?”

“如果你突然想起仇恨了,又不能告诉别人,就和我说,发泄出来,在我这里骂他们都可以。”

他失笑看她:“我在码头听过的粗话都很脏,我没办法在你面前说不好听的话。”

克莉丝满不在乎说:“我又不是只听过轻声慢语的深闺小姐,我以前在校外和哈洛德他们打架,也会听到他们骂人。”

有时候接她从舞会回摄政街,会遇到一群喝醉酒的公子哥,爱德蒙回忆起那些骂骂咧咧的话,客观评价道:“比较初级。”

情报贩子不服气:“你别以为我没去过马赛码头。”

因为见面时他已经被那位神甫教导塑造过,总是一副忧郁文雅、隐忍克制的模样,她甚至莫名期待起来,鼓动他来一句。

爱德蒙好半天才开口。

“唐格拉尔这个阴险无耻的小人。”

“阿嚏!”

唐格拉尔连忙拿出手帕。

安德烈亚虚情假意关心道:“您没事吧?”

亲生父亲维尔福的注意力被自己的便宜爷爷引走,可能告状的瓦朗蒂娜又去了马赛,安德烈亚最近过得很自由潇洒。

亲生母亲唐格拉尔夫人非常富有,和他曾经的养母一样是个感情丰沛的女人,对自认为亏欠多年的私生子无所不从,安德烈亚发了好大一笔横财,又继承了唐格拉尔夫人的美貌,加上“寄住”在官维尔福家中,体面和财富到位,他在巴黎那群公子哥中吃的很开。

这段时间,他又见到了好几次出来采买的贝尔图乔。

眼见着上流社会的大门开启,一个人对自己知根知底,还掌握着致命把柄,基督山的管家自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只是最近接触下来,安德烈亚发现,唐格拉尔夫人虽然清高,但是性子软弱,什么话一吓就会说出来,并不能成为帮手。

“机缘巧合”下,安德烈亚和唐格拉尔认识了。

安德烈亚继续道:“总之,我手里掌握着那位管家的把柄,他如果不想入狱,就得好好听我的。”

“找您一起来发这笔财,是因为我被维尔福先生看护,不好直接出面。再有,我虽然知道那个基督山伯爵有钱,却不知道这个管家手里能榨出多少油水。”

唐格拉尔配合笑起来。

“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伯爵是我的大客户,改天我去拜访时,我会想办法套清楚这些问题。”

上门那天,一套寒暄后,银行家很有技巧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