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深行对父亲的极度讨厌源于他的滥情。尽管他不了解父母离婚的具体原因，但还是能从父亲的生活作风上窥知一二。这个男人随身携带七八个手机，却只有一个手机是在工作上使用的，其余的手机都是用来和他的那些情妇交流。

“珍珍，想我了是吗？晚上带你去骑马好不好？……怎么会只关注工作呢，我最爱你了。”

“喂，小宁宝贝……我今晚上要接待领导，没有办法陪你，明晚怎么样？……”

那种语调和笑容，让年幼的沐深行感到恶心。

在他的认知里，是沐瑸毁了这个家，他根本没有尽过管教他的义务，只知道给他打钱。他逼死了他深爱的母亲，把他扔在锦城不管不问。他不得不忍受长期的孤独，强迫自己保持优秀，避免所谓因生性顽劣而颓废堕落的指责。等他终于学有所成，这个不够格当他父亲的人又出来鼓吹自己的教导有方，甚至为此居功自傲，洋洋得意。

他偏不想让沐瑸称心如意，自从发现从军报国的想法会让沐瑸愤怒，他就非要走上这条路。他的偏执和他的专一一样，生长在骨血里，至死都不能消弭。

沐深行确实为那个热血沸腾的山河梦做出了无畏的牺牲。短短几年，他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从后备飞行员一路晋升为空军统帅。他越来越喜欢发号施令，热衷于强硬的铁腕手段，可每当他稍微获得一些成就感的时候，现实又会给他重重一击。

他厌恶的那个家，没了。

他在失去自己所憎恨的家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对它是多么热爱。

准备好送苏泽的礼物，沐深行又买了些羊肉回去。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眼看要下雪。这种湿冷的天气，吃火锅是最好的，既暖和又方便，比炖汤节约时间。

他在心里盘算着，走进老社区，忽然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苏泽从三号楼那边跑过来，拍着他肩膀：“还没吃呢？”

“嗯。”现在才五点多。

“我还去你家蹭饭吧，你买了什么？”苏泽左看右看，拉起他提着的塑料袋，“羊肉啊？我今天刚好想吃羊肉……”

沐深行把袋子一抽，避开他的手，“伯母又不在家？”

“是啊，打麻将去了，让我自己点外卖，外卖哪有你做的好吃。”苏泽腆着脸笑，眼睛盯着他拿的礼品袋，“这个是什么？”

沐深行本来想在他生日聚会当天再送出去的，现在被他看见，索性不遮掩了，直接拿出里面的礼盒塞到他手里：“买给你的，提前跟你说生日快乐。”

“哟，难得你有心，多谢多谢。”

苏泽揭开盒盖，盒里装着一卷黑底印花领带，紫白相间的花叶藤蔓错落有致，看上去庄重贵气，极有质感。

他惊喜地叫了一声。

“阿行，你眼光也太好了吧！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领带。”苏泽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乐道：“刚好我妈新给我买了套西装，我回去搭配看看效果。做好饭叫我啊。”

“我吃完了叫你。”

“去你的。”

冬季天暗得早，家里窗帘又拉得严实，沐深行开门就是一片昏暗。

他摁亮顶灯，走进沐芊卧室，她窝在被子里，睡得还沉。

药效的原因。

他轻轻搁下手里的东西，在她床沿坐了会。客厅的光线斜斜地倾泻进来，被他身影挡住，只剩一片柔和的余光，无法对她形成刺激。

被子里温度很暖，他摸了摸她的手，也是温暖的。骨架又小又细，被滑腻的肌肤包裹，握在掌心触觉绵软，很舒服。

目光不自觉上移，落在那微嘟的小小唇瓣上。

吻覆上去，攫住。

气息清甜，极致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