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死吧)
富江额头抵在镀漆的门上用力摁压,麻木的钝痛压迫神经。她揉了揉太阳穴,很快适应玄关处的黑暗。往前走了几步,拐过放有鱼缸的柜子。壁炉里还剩些余火,星星点点的火光映着灰色壁炉内壁泛着暖意的颜色。
温暖的颜色。
舒适的氛围。
(让他去死)
她蹬掉鞋子,没有换上棉拖鞋,双脚绵软的走过去。她瘫倒在米色真皮沙发上,凑近壁炉。暖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洗去骨头里的疲倦与阴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如果没有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怕是要熟睡过去。
回头,她看到月子站在楼梯口,身影隐没于最昏暗的角落内。她白色睡袍下面的两脚没有穿鞋,赤足踏地,冻成凝固的猪油色。多事,不是让她去睡了吗。她哈了口气,没有出声,细细打量着月子。
短发齐耳,毛躁的向外翘,一如她小刺猬的个性。眉目俊秀,轮廓秀气,十岁的孩子正处于雌雄莫辨的阶段,她尤为突出。个子又高了,有一米五了吗。好快,明明记忆里的她还是个奶娃娃。
“……姐?”
月子嗓音轻颤的喊她,声线里明显的恐惧情绪暴露无遗,她也没想掩饰。她想告诉她吧,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担心,多么的……爱她。
这幅样子。富江曲起指关节,逐渐加重力道按压太阳穴。
这副样子。
(有多少是因为那该死的神秘力量)
月子跑下楼,急促的脚步昭示惊慌的内心。她脸色煞白,眼珠发红,哭了很长时间吧。迅速跑到她面前,她跪下去,像小时候——遭遇一切恐惧事情后那样抱住她腰,把头放在她大腿上。
“姐……”她低声呢喃。
垂在空中很长很长时间的手,最后还是放在月子头上安抚的轻揉着。她嗯了一声,端起沙发旁边矮柜上的凉水,浇到壁炉里的木头上。残存的火苗瞬间熄灭,发出不甘的噗嗤声,碳木香的青烟缓缓升起,不是很刺鼻,在能忍耐的范围之内。
“我怕,”她说。
“我在这。”
“刚刚飞过去的是虫子吗?”
“蝗虫,”她低低的笑了,“老镇长有的忙了,也许还会组织居民去捉蝗虫,毕竟……有那么多。你喜欢吃炸蝗虫吗?裹上面粉……”
(蜘蛛漂亮吗,看这美丽的大长腿……想不想吃啊。)
“在油锅里炸……”
(我可以给你裹上面粉,油炸了做成天妇罗哦)
“做成天妇罗的样子,怎么样,想吃吗?”
月子下巴搁在她大腿上,有点痒。她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犬类的温顺神色。“……姐。”
“嗯。”
“冬天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蝗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