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高坐上位,看着就头疼得揉了揉额际,但也不愿在出发的当头触了霉头,故脸色还算和悦地道:“心静自然凉。小儿体热更胜大人,可你看满满不过两三岁,乖巧坐在那,也不见闹一声热。”
卞夫人说时一直面带微笑,语声和悦,可说自己一个三十出头的成人还不如一个二三岁的稚童,这不是埋汰自己多事么?
怜夫人神色一僵,可她不敢对卞夫人有怨言,她低头在当场站了一下,待抬头时,已无事人般地向卞夫人讨好笑道:“多谢夫人提醒,妾这就坐回去,想必一会儿就凉快了!”
大娘子金珠因是嫡长女,性子高傲,奈何生母出生又广受人诟病,使她性子更为目下无尘,见怜夫人这般谄媚的样子,当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二娘子银珠就坐在下首,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已到了十五岁及笄之年,亦是可以婚配的年龄,对于自己和金珠的身份认识得更为清楚,本就羞煞生母的做派,这会儿还被一直压着自己一头的嫡长姐嘲笑,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不见,双手也局促地搅着扇柄上垂着的丝绦穗子。
不过也没人注意到二娘子银珠的情绪,一来银珠一直就唯唯诺诺让人忽视惯了,一来堂上还有曹五郎这个费事头子惹眼——
曹五郎也不管自己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郎了,个头更是堪比一般壮实的青年,还带着底下三个幼弟打闹,虽是过于闹腾了,却还是颇有长辈风范,侄儿小虎子如今也有五岁了,最是坐不住的年纪,他倒也愿意带着一起玩,闹腾时很注意小虎子别磕到碰到。
一时小虎子又嘴里啊啊叫着从跟前风似地跑过。
郑玲珑看得眼里嫌恶一闪,回头见甄柔母女正含笑看着曹五郎一众人在堂中乱跑,她作一派无奈的样子,捧着话道:“还是女孩儿乖巧,不像我们小虎子,现在简直无法无天,片刻不得安静!”
甄柔如今是世子夫人,李玉莲又与甄柔两看两相厌,但甄柔如今身份已然是她们这群儿妇中对的头一份,更重要的是极得曹郑的偏爱,李玉莲只好偃旗息鼓,不再处处与甄柔争锋,索性就自发坐到尾席,郑玲珑也闻音知雅意,将儿妇中的第一个位置让给了甄柔。如此,郑玲珑此时就坐在甄柔下首。
听到郑玲珑说的无奈,甄柔转回目光道:“长嫂妄自菲薄了,小虎子很是听话,只是毕竟是孩子心性,偶尔闹腾一下也是正常。”
这确是实话,因着曹郑的宠爱,姜媪她们也是极为溺爱满满,使得满满性子其实颇为霸道,但是小虎子却记着满满是妹妹,处处维护。此外,不止对郑玲珑,便是对她这个隔房婶母,也极是听话敬着,哪里像五六岁只知道胡闹的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