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窗外透进清冷的雪光并晨光,季瑶缓缓睁开眼。
身侧人已不在,她躺在床帏间愣怔望着帐顶上绣着的合欢花。昨夜的事已不太记得,只记得她刺杀失败,在那迷香里昏昏沉沉自己倒先睡着了。而白祁也放过了她。
眼中一瞬复杂起来,他是放过了她不假,但他眼里的仇恨她总不会看错。白祁……他,他竟也回来了么?!
浑浑噩噩地更了衣,外间大炕上,昭王正专心致志地看一本《六韬》。貂笼置在他肘边,两条貂儿上蹿下跳,见了她出来,俱都趴在笼门上,张着嘴喵呜喵呜的叫。
季瑶唇角不由逸出一丝甜笑,正要上前,一声幽沉若惊雷炸在她身畔,“它们倒是肯同你亲近。”
背对着她,昭王语气喜怒难辨。季瑶手指微微收紧,走到他跟前,盈盈然先行了一礼,“殿下是责怪妾昨日私自喂养了逐月和踏星么?妾幼时家中原养过两只小狗的,但不久就叫人害死了。睹物伤情,还请殿下降罪。”
她神色自责到几乎卑微。白祁峰眉微皱,“起来。”
“多谢殿下。”她小声地道谢。重新抬起眸时,见他清冷幽沉的目光正阴测测看着自己,一瞬忆起了昨日的那些不愉快的事。
“殿下……”
她面上蕴出一抹红晕来,企图解释自己昨夜的反常,“昨夜,昨夜是妾……”
昭王却似乎并不想听她提此事,径直敲了敲案上的纸笔,“名字。”
季瑶一愣,挪至书案前研墨铺纸。卫夫人簪花小楷,娴雅婉丽,娟秀平和。只落笔时微滞了一滞,墨汁自笔尖滑落,在纸上晕染出一朵墨色小花。
昭王眸底微沉了沉,无声一嗤,适逢州府派人来请,他取了搭在架子上的貂裘往外走,“我中午不回来,不必等我。”
未说完身已消失在毡幕之外。微幌的烛影珠帘后,季瑶托着那方素纸,轻轻松出一口气。
无它。盖因她从小惯写卫夫人,入宫后改随陛下习了钟体,一手钟楷几可与他乱真。方才一时顺手,起势便错了。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却是差一点就暴露了她的秘密。
没甚心思的用过饭,有小鬟通传秦管事有事相扰,她懒懒换了衣,将藏在枕下的那支簪投进香炉里,往候馆内院的主事厅去。
晴雪初霁,候馆内外白雪红梅琉璃世界。未进门便闻见女人抽抽噎噎的哭声,季瑶眉心皱起,打了帘子进内,“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