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自然是得有个争气的肚皮,好好保养身体,但是母以子贵之前,得先是子以母贵。“
叫张嬷嬷说,容妃能有今日,也不过就是沾了圣上子嗣少的光,有个争气的肚皮。
可是她依然能把自己生生作到现在的地步,太子七岁就抱给贵妃养,如今太子和太子妃与容妃俱是不亲近,皇上大封后宫都刻意忽略了容妃。
再好的运道,没有能撑得住的人品,也是白瞎的。
“姑娘知先帝朝的芙贵妃吗?芙贵妃出自文侯伯府,也算世出名门了,虽为庶女,可是文侯伯府没有嫡女,既有娘家助力,自身又美貌异常,一入宫便有盛宠,还生了三皇子,当时屡屡传言先帝会废太子立三皇子,甚至圣旨都拟好了。”
“那时候先太后还是德妃,虽生育太子,却毫无今日容妃的风光,如皇后般常年闭宫称病。芙贵妃既有盛宠又有儿子,在宫里权倾一时,父兄子侄都跟着受到先帝提携重用,在宫外势如中天,却因巫蛊案一朝倾颓,被先帝打入冷宫,父兄问斩,子侄流放,从此再不许在人前提及,文侯伯府从此败落,连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也很快因病过世。”
“可你再看今朝贵妃,同样育有皇子出自名门,十几年来被陛下独宠,宫里宫外却都夸贤淑,毫无宠妃的张扬跋扈的做派,先前抚育太子也是尽心尽力,教导的二皇子仁厚宽和不争不抢,与太子关系也是亲近和睦。”
“别人可能都觉得贵主儿是天生好命,可是嬷嬷却和你说,当初贵妃入宫的前两年,宫里最受宠的却是珍妃,可如今你再看看呢?”
响鼓不用重锤敲,张嬷嬷通过这么一对比,容惠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美貌家世儿子宠爱,这些都是随时可以被打散的虚影,眼里不能仅仅只看到这些,真正能够让自己始终立住的得是更内在的东西。
“王权富贵自来动人脾胃,可是富贵易得,也如空中楼阁,这人啊,先能忍的住,就有一半的福分了。”
张嬷嬷知道容惠初进宫,又是普通门庭长大的,如今能在容妃身边安分不出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对未来依旧是懵懂和茫然的,她得需要个能立在眼前的目标。
所以张嬷嬷就给了她一个目标,就学贵妃的做派。
贵妃别的不说,只看皇上多年来未立太子,她却八风不动,甘心让自己的儿子一直居于大皇子之下,从不肖想太子之位,就知道有多坚忍的心性了。
就是因为她不贪心,所以太子对她比对容妃多几分敬重,哪怕等今后陛下先一步走了,贵妃的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而容妃越是排挤贵妃,太子越会站在贵妃这边,容妃若是谋划着将来得势能够压下贵妃来,怕是打错了算盘。
虽然依着容惠的出身,可能走不到贵妃如今的地位。
但是张嬷嬷觉得她也有优势,再怎么总是太子的表妹,哪怕是穷亲戚,也有这么一层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尤其是将来在容妃屡屡让他失望之余,若是容惠聪明点,就能让太子把这份亲情移到自己身上。
就只看容惠能不能忍得了,做不做得到了。
“嬷嬷说的是,容惠往后还得嬷嬷多提点些才好。”
做人要记得住别人的好,对于张嬷嬷能对她说这些,容惠心里十分感激,对张嬷嬷更加敬重起来。
张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发,知道容惠是个知好歹的孩子,若是换个不那么灵透的,她也不会说这些。
随后梳完头发,洗去脸上的红玉膏,容惠在张嬷嬷的指导下只是简单的擦了一层混了七□□的面脂,就开始泡脚。
夜色初临,平日里在家时容惠不会这么早睡。
可是容妃这些年也就是简单的能识些字而已,故而也不是个喜文的,整个宫里都没几本书,容惠找不到书看,又因晚上刺绣费眼,张嬷嬷也不许她做针线,只能早早歇了。
“姑娘这就要歇了啊?“
在容惠上床以后,禾心才过来,讪讪的问了一句,显然是又和其他的宫女聊天嗑瓜子忘了时辰。
“是啊,你和嬷嬷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容惠便是知道禾心偷奸耍懒,也从不因这些事情给禾心脸子看,还是好言以待。
“那姑娘要不和张嬷嬷说说,把那红玉膏赏我一罐吧?反正容妃娘娘疼您,什么好东西您都不缺,这红玉膏也不是个稀罕物,您这里好几罐子都用不完,凭白放着也都坏了,回头娘娘又要给您新的。”
禾心知道容惠一贯的好脾气,乡下出身的丫头罢了,许是家里做惯了活计,平日里伺候人比她们还来劲儿,没有什么好怕的。
本来这些东西她自己拿了连说都不用说,可恨张嬷嬷那个老虔婆把的紧紧地,还真把这容姑娘当个主子看了,从张嬷嬷那里下手不得,禾心就只能自己开口了。
听了禾心的话,正给容惠倒温水的张嬷嬷手下顿时一个用力,把茶壶砰的一声摔在了桌上,回过神来就狠狠剜了禾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