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的其中一个内监在他鼻尖一笔划,轻描淡写地说:“不瞑目啊。”
另一个人笑着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跟你可无关,你记得去找让你死的人算账。”
二皇子见这场面,腿也软得要站不住,但他还有力气,趴着墙角狂奔而逃了。
李弯也没打算去追,反正柳崇就只是故意让他引着二皇子来看这小内监的下场的。
李弯低头把福豆扶起来,一边回一边解释:“他欺负你,大官说了,他死有余辜。只是大官为了吓一吓二皇子,就命人打得狠了点。你也别害怕……”
福豆眼睛一白,已经晕过去了。
李弯将她抱回偏阁,放在她床上,她一阵阵地发虚汗,梦里那个内监化作厉鬼gif,站在她床头使劲唾她。
晚上柳崇从福宁宫下班回来,瞧见门口空荡荡的不见人,内心些许失落。走进去一瞧,冯均顺和李弯都站在福豆耳房外面看,他咳咳问:“那家伙怎么了?”
两人回过神来,李弯说,“方才她看了杖毙。”
柳崇皱眉:“她怎么跑去那里了?”
李弯摇头。
柳崇走过去瞧了几眼,福豆闭着眼,眼皮却跳得快,于是叹口气,招呼两人:“你们多看着她些,若是发热惊厥之类的,及时请郭太医过来。”
福豆醒来,流了一身汗后,倒是好了许多,至少能思考问题了。她觉得她现在十分有必要去趟御药院,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也不能被长时间地那么打啊,死不知是什么感觉,但疼她知道!
到了晚间,柳崇在净房褪下衣裳只穿中衣,披散头发,走进来往耳房一看,她已经醒了,正瞪着个眼望着床顶。
柳崇心想,这小子今天因为害怕,安静得令人不适应,还是平时狗腿样地在他胸前贴着好。
福豆听见有脚步进来,但走到她门口却停了,她侧了侧头,突然大叫:“鬼啊!”
柳崇不悦:“什么鬼,是我!”
福豆定睛一看,是柳崇,这下眼圈红了,从自己床上跳下来,“干干干爹今晚让我跟您睡吧!”
她是真怕得不行了,自己一个人指定不能待着。反正他也是太监,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凑合一晚上总比鬼来找她算账强吧!
柳崇说:“不行!”刚要伸腿走,福豆已经抱住了他小腿:“干爹啊,您是电您是光您是唯一的神话,鬼神莫敢侵,儿子不上床,就贴着您床根,但您可别留儿子一个人啊求求干爹了!”
柳崇看她这涕泗横流、浑身发抖的架势,赶紧把腿抽出来,再不抽出来鼻涕也糊上去了。“行了行了,贴着床根,不过咱家晚上可不一定比鬼动静小。”
福豆抽泣了一下,心想,等你一睡,刀剑都给你藏起来,你还能干嘛。其实福豆也不信世上有鬼,只是一闭眼就是那内监的惨状,她必须得靠着人才能安稳。
结果不防薛琦正和皇帝说:“陛下,二皇子对于河北干旱事也有许多想法,与臣昨夜秉烛详谈了一宿,急民生之所困,今日想说来给陛下听听。”
皇帝点点头,欣慰道:“开京,你说。”
皇帝的大儿子早夭,二儿子赵开京,名字虽土,但却是在他十七年前披荆斩棘,打下第一座城那段是日生的,对他来说具有非凡意义。他对这个儿子,那是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亲儿子啊。对于他来说,晋王再好,也是兄弟,金匮之盟是老娘逼着他答应的,但老娘已经作了古,终究还是儿子亲吧。
御史们有的劝他继承正统,有的又劝尊孝,所以他也不想立皇太子或者皇太弟。再者,两人还能相互制衡,制衡乃治国之道啊,要什么太子,现在就挺好!
薛琦赶紧给二皇子使眼色,二皇子愣愣地站起来。薛琦昨天给他写的他没背熟,尤其现在被福豆一分神,忘了,开,开头是啥来着……
呃啊几声,皇帝已然发怒,害他忘了词儿的福豆却快溜出门口去了。他恨恨说:“陛下!他,他把臣的思绪打断了!”
皇帝真是发愁,拧着眉:“不要避重就轻……”
二皇子:“这很重要啊!刚才臣还记得的。”
薛琦也是脸热,赶忙站起来说,“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臧,以时决塞,此为《荀子》言……”
皇帝一拍桌子:“薛卿你是殿试第一还要给朕背《荀子》?”
薛琦也是郁闷呢,他是为了提醒二皇子啊!这不就是开头么。
二皇子想起了一点,接着背,但是磕磕绊绊,一看就是背稿还不熟,大臣憋着笑,皇帝听着怒。柳崇却皱了皱眉。二皇子又出丑,对福豆来说可不是好事,如果不震慑一下二皇子,怕他还想着报复福豆。打虎不能聊骚,今天必得狠戳他脊梁骨才行。
柳崇笑着拍掌,“二皇子所言极是……”
大臣们退去后,二皇子却不能善罢甘休,他对皇帝说,“爹爹,那叫做福豆的小内监,分明就是阉宦的党羽,他两次让儿子出丑,您怎能将他放在您身边?不如交给儿子处置。”
皇帝真是快被他累死了,“你不是已经处置了?”
二皇子:“啊?”
皇帝指着门外,“他脸上那两口唾沫不是你吐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当着众臣的面,直接侮辱御前的人,你是将朕不放在眼里了?”
二皇子冤啊:“我只吐了一口!”
皇帝啪地抽过去一个大嘴巴子:“混帐东西!你给朕丢的脸还不够多?你再丢下去,御史们便都向晋王靠拢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二皇子低头不言,他脑子里嗡嗡的,知道皇帝心还是向着他,这一巴掌都算是褒奖了,但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对劲,他明明就是只唾了一口。
皇帝叹口气,“你去,给柳崇做个人情吧。你需要内侍省的支持,但他儿子几次三番被你作弄,你这是在把他推向晋王。”
二皇子答应下,出了垂拱殿,瞥一眼福豆,哼一声走下去。他的小内监舔着脸跟他说,“二大王,小的方才也唾了那福豆一口,帮您可解气啦。”
二皇子哼哼一声,斜眼瞪着这小内监笑,“你学我是吧?”当下一脚踢出去,把想踹在福豆身上的力气全发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