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怂包小太监 疏楼 3399 字 2024-05-18

一声轻哼,柳崇在玫瑰椅上坐下,“刘十六还说你是个老实孩子,我可看不出来你哪里老实。”

福豆斜眼瞅着那个几角,调整自己跪的方位,不然待会儿脚瘸了不好撞过去,最后撞不死,又疼不说,还得被拉出去再次受刑,这折磨她可受不了。

“想什么呢,还不给我脱鞋?”柳崇漫不经心,斜靠在椅背上,把脚上的皂靴翘了起来。

福豆近前一看,这皂靴的底子都干净着,倒不像在宫里尤其是在后苑走了一圈的模样,像是新换的。

不过她依然不敢伸鼻闻,就默默地憋着气将他双脚的皂靴除下来。

里面还有长条的袜子要除。这时候的人,袜子当真是又长又白,如果稍一点脏或者长期穿着洗不净的,都能看得很清晰。但福豆瞅过去,这袜子是纤尘不染,连褶子都是对齐的。分明就是新的嘛。

她有些奇怪,这口气是憋不住了,只好松着又吸了一口。空气里当真是一点臭味都没有,还弥漫着淡淡的果木香。

福豆仰头:“干爹,你这……好香啊。”

屋里放着侍女样的油灯数盏,柳崇一低头,不知是不是困了,手臂支在椅靠上,撑着脸颊,眼睛眯缝着盯着她。

“不用奉承得这么紧,在外边听回来还听,耳朵累。”柳崇揉一揉太阳穴。

福豆觑他累是累,这嘴角都咧着呢,明明就是很受用好吧。想来吴婕妤也没有告发她,她算安心了,大着胆子看清了他的模样。

柳崇分明是好看那一款的。吹了西北这么久的风沙,肤色还是白皙,和李弯根本就是两个色号。这古代的防晒霜这么好使?

也是,这大太监定有人给他打伞,出入还有行帐,肯定是不能和小兵比的。

福豆眼睛逡巡往下,他下巴上略有刮过留下的胡茬痕迹,脖颈上喉结分明,不时耸动,不似别的太监喉结都消退了,仔细想起,他今天在外面的声音,都是唱歌吊着嗓子的鼻音,回来放下嗓子正常说话,声音也不多细。

再往脖子下看,硬实了不少,衣服内若隐若现的身材,可见是肌肉率极高,体脂率极低的。外面传说他打仗的时候是腮下十须,铜墙铁壁,说明雄性激素还有,难不成……他也是假的?这不能够啊,皇帝难道就不怀疑吗?

“怎么的,你不会洗?”柳崇长眉微挑,“让人教教你?”

“会洗,会洗,儿子是太激动了,一时得意忘形,想着明日回了后苑作怎么给他们吹水呢,呵呵呵……”

福豆硬着头皮把他袜子也脱了,眼看他这双白大脚,臭倒真是不臭的,可真让她洗她也还是有点别扭。原主这手直接就上去捧着要往水里放,可是福豆自己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实在是没当过洗脚妹,脑袋里一万个反抗。

最后啪地一声,把柳崇的脚摁进了水里,洗脚盆子里水花溅出来,竟有一滴蹦起一米多高,直接溅到柳崇脸上去了!

福豆知道闯祸了,正想怎么办呢,原主潜意识里的害怕又让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吓得泪如雨下,这是预感自己要完蛋的节奏。

福豆一边抽泣一边说,“干干干爹,您英武不凡,丰神俊朗,北方夷族叫您是星宿下凡,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间,您怎么能说自己是恶人,明明是大善人!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干儿子是忘记了您的功德,竟然敢将香作臭,暴殄天物……”

福豆语无伦次,乱七八糟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这番吹水是自杀还是自救,但是为了她和刘十六的人头,她也不能不试试。

原主大概是不忍看,紧闭上了眼睛,抿着唇,等待柳崇反应。

柳崇半天没有说话,看她脸上挂着泪水,强颜欢笑。这表情当真是纠结,真是委屈她的脸部肌肉了。

“某的脚臭自然是臭的,不过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你忍忍罢。”柳崇阴测测地说完,昂起他高贵的额头,哼一声,甩袖负手从她身前侧过去。

福豆没忍住,直接站起来着急分辨,“干爹,前面我说的那是童言无忌,后面绝对是发自肺腑!您就相信我一回吧?”

跪也不是他让跪的,站起来不让大不了再跪嘛。福豆大胆地根在他身边仰头觑,期待地眨巴眼撒娇卖萌,见他也正低着头,眯缝着眼睨自己。

说来今天晌午和现在,柳崇的脸都不在光下,福宝瞧不清楚具体长相,只觉得他鼻梁挺拔,唇薄而翘,说话吐气还发热。

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透出来,仔细闻闻,有微微汗意,还有柑橘、葡萄、檀香木、雪松、另有一丢丢的姜味,加得极为冒险……

这大太监是个调香高手。

柳崇没理会她,正要往前走,正对面险些撞上提着鞋发楞的刘十六,只好皱了眉随意一声,“刘勾当,出来赏月?”

刘十六的注意力正在福豆身上,他瞧着福豆跟在柳崇身边,鼻子凑在柳崇胸前,像柳崇身上贴了根树杈似的,直替她后脊背发凉,躬身说,“大官,您去哪里干办?”

柳崇昂首淡淡,“去趟蕊红阁~”

福豆听到蕊红阁三个字,终于是倒吸一口凉气,定住没往前再走。

柳崇也没回头,继续匀速前进,朝蕊红阁去了。

刘十六看福豆嘴唇微微发抖,低头小声说,“柳大官已经走远了。你现在怎么这么莽撞,往常屁都不敢当面放,现在却这么大声嚷嚷,不晓得隔墙有耳?眼下柳大官有事情干办,没空理你,待会儿回来治你怎么办?哎,我想办法跟他求求情吧。”

他狠狠叹了口气,走到梅渚边上蹲下,一副月下萧条模样,活脱一出儿子在外面惹祸,还得自己想法子出面给他擦屁股的戏码。

福豆浑身在战栗,这又是原主在作祟。但她也和原主一样害怕,因为像柳崇如此高位的宦官,如果主动去找吴婕妤,那应当是有重要事情。

她现在在思考,吴婕妤将她这个混入内监队伍的前朝罪人之女的罪名说出来,顶不顶得上这个重要事情的分量。

再加上方才得罪了他,福豆也蹲在了梅渚边上,思考着要不要再跳下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