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贵千叮万嘱守剑护人的苏铃儿迟疑道:“其实,阿叔还留下一句话,让我在适合的时候告诉你,只是我却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最合适的时候。”
厉天途直觉苏玲儿的欲言又止跟昆吾剑有关,不由追问道:“但说无妨。”
不知不觉跟着自家公子走到偏僻街头巷尾的苏铃儿抬头望了望周围,轻声道:“阿叔说,剑是我辈江湖人的王者之兵,最是轻灵舞动,洒脱不羁,与我神殿要义最是相合。神殿之人的武道之路其实很简单,只有十字秘诀,便是拿剑弃剑,再拿剑再弃剑。”
厉天途停下脚步,心中反复思量阿贵那句“拿剑弃剑,再拿剑再弃剑”的十字秘诀,前半句似乎不难理解,说的是侠客入江湖手执青锋剑以及剑道大成之后的无剑胜有剑,此为拿剑弃剑。
但这后半句说的简单却也深奥。厉天途虽称不上用剑高手,但也清楚知道弃剑的侠客已经初窥天道一角,那自该一弃到底,不断磨砺剑心,以期能以天地万物为剑才是,又何必执着于再拿手中剑,这又从何说起?想抓到点什么的厉天途似乎感觉到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始终参不透悟不着。入神的厉天途突然毫无征兆伸手去夺苏铃儿怀中的昆吾剑,却在拿剑之时触到了小丫头的柔软之处,惹的苏铃儿一声娇呼。
回过神的厉天途一脸尴尬看着强抢而来的手中剑,心知小丫头的一身修为已算登堂入室,否则他那夺剑的右手也不至于出现意外碰到不该碰触之处,急忙顾左右而言他道:“有你这把江湖十大名器排行第一的昆吾剑在,弑神匕对李老的威胁已经不算不上什么了。”
知道厉天途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的苏铃儿撇了撇嘴,不依道:“公子,你想要的话玲儿可以给你,干吗要用强?”
厉天途目光停留最多之处还是城南外猎猎帅旗之下的中军大帐。若是今晚自己偷摸去了大帐宰掉乌朗,城下这十万吐蕃大军会不会不战而溃。看着被大军围的如铁桶一般的中军帅帐,他使劲摇了摇头,一年前在罗些城东吐蕃王廷大营,若不是有暗中掩护的陵佑充当护身符,自己从两万大军中逃出已是千难万难之事,现在面对的可是戒备森严的十万大军,明桩暗桩机关斥候无数,即便能悄无声息摸到了帅帐,估摸着也是有命进没命出。
当量变引起质变,双方都强大到某种程度,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还是简单粗暴的以硬碰硬。
厉天途重新望了一眼北方,那里地势高窄,又是两河上游的水流湍急之处,吐蕃布下兵力最少,也无限降低了芦苇荡中暗藏玄铁黑骑被发现的概率。
不走木梯,厉天途自都护府顶楼直接纵身跃下,在下落之际猛蹬望台侧壁,落地之时已在都护府之外的大街之上。
厉天途缓慢踱步略显空旷的中央大街,此时街面行人不多,来往的过客们虽形色匆忙,但却神色如常,丝毫无大军压境之下的惊恐慌乱。随手拦下一个擦肩而过的中年大叔,厉天途忍不住问道:“吐蕃十万大军围城,你们不知道?”
在西州城附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中年大叔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年轻男子一番,笑着反问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西州城屹立两河之巅数百年,在此期间有据可查的被异族大军围困的都不下数十次,无论哪次也不低于十万人,最多的一次可是回讫整整三十万大军啊,可西州不照样安然无恙,迄今为止还从未被异族攻破过。而且,这次更有李大都护和他那威震西域三十州的安西陌刀骑在,没有比这一次更安全了。以往城都不曾破过,这次,没有比这次更安全了。”似乎见惯了兵荒马乱,大叔说的异常从容淡定,看向厉天途的目光也如同见惯了大世面之人开导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般。
瞬间有些不淡定的厉天途无奈摇头,眼睁睁看着中年大叔不屑离开,竟无言以对。心中不由暗叹,这次能一样吗?安西大都护李埠虽勇猛,西州城墙虽高达十丈,但若无外援,城中粮草又能撑得了多久?一年,两年,又当如何?不要小觑了吐蕃人的耐性。要知道坚持得越久,城破之时敌人积攒下的怨气越大,轻者屠城半日,重者活城变死城。西州目前看似高枕无忧,若等粮草耗尽还不见援兵,就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城,希望到那时候人们还能如现在般淡定。
怀抱昆吾剑的苏铃儿悠然出现,默默跟在厉天途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