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紫烟发出一串娇媚的笑声:“好大的口气!主上要她死,她便断断活不得,至于你……说大话之前,最好先称称自己的斤两。”
她说话间,我才蓦然发现,四五条黑影,已从我们四面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
这些人从头到脚一袭黑色,脚下悄无声息,犹如夜色掩映下喋血的黑豹。
秦朗的表情明显凝重起来,显然前来围猎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执剑保持着搏杀的姿势,却伸手将我一把拉进了他怀里。
听到他在我耳边低声道:“一会儿若太过惨烈,就闭上眼,别看。”
这话在我耳中,却听出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
我便故作无畏道:“怕什么,要活一起活,要死死一块儿!”
事实证明,真正高手间的过招,诚然不是我等门外汉想看就能看得懂的。
仿佛置身于一阵飓风的中央,四周皆是刀光剑影、金石铿锵,以及不知何人身上飚出的鲜血,和利刃割破血肉特有的声音……
我一阵眩晕恶心,脚下也有些踉跄,索性真的低下头去。
以秦朗的高超武功,虽寡不敌众,但也能全身而退,偏偏有我这个拖油瓶……
眼见秦朗的步伐渐渐有些凌乱,知他这样耗下去会愈发的体力不支,最终我们两人都没有活路。
得想个法子,冲出去才行。
正焦虑着,忽闻头顶一阵阴风略过,被秦朗百忙之中按着我的后脑勺向下压去,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贯顶一刀。
姑娘我忽然有些恼火,见出刀那人两条腿堪堪在我眼前,遂提气抬腿,一记前踢铆足了力气直击他要害。
这一脚可谓凝仇带恨,眼前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我会骤然出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便身形不稳,踉跄着后撤一步。
秦朗岂会放过这样明显的破绽,手中长剑如虹前击而出,在黑衣人左肩上留下一个对穿窟窿。
受了重创的黑衣人骤然倒地,包围圈便出现了一个缺口。正是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秦朗揽了我纵跃而起,终于从这必杀之局中冲了出来。
我们腾跃的速度极快,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紫烟气急败坏的叫声:“一群废物!快追啊!”
我已无暇他顾,被秦朗扛在肩上,在众多屋顶檐壁之间辗转腾挪,仿佛回到了我与他初次相遇时的窘状。
胃肠里一阵天翻地覆,然性命攸关的时刻,我只能咬牙硬挺着一声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被他放下地来,眼前已是一片发黑,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是哪……”
我刚开口,已被秦朗捂住了嘴,做出个“禁声”的手势。
老鸨子虽面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已明显带着不耐,“小爷若是来寻乐子,我们家姑娘虽不多,却环肥燕瘦各有风情;若是为打听人,呵呵,恕我还要开门迎客,实在忙得很。”
这就下逐客令了……我不慌不忙地从荷包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掂在手里:“来青楼可不就是寻乐子的,我看阿香姑娘就美得很,若能再来一个,让小爷享享齐人之福就更舒坦了。”
老鸨子双眼盯着银子直发亮,脸上的笑容透出了十足十的真诚:“那敢情好,小爷快里面请!我再去唤阿宝姑娘来!”
我本以为,阿香姑娘已是老鸨子口中“环肥”的类型,熟料见了扭着屁股姗姗而来的阿宝姑娘,才幡然领悟:原来阿香竟是那个“燕瘦”!
这两位并排往我面前一站,活脱脱的“千金之躯”。
而这两位打量着我灼灼放光的眼神,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吃干抹净的架势,更是令我不由后颈一凉。
便故意耸起鼻子嗅了嗅,不乐意道:“好大一股子狐臭味!”
此言一出,眼前两位姑娘竟齐刷刷地兰花指一翘指向对方:“你看你!”说罢又两脸惊骇地齐声补一句:“才不是我!”
来青楼看个双簧,倒也不虚此行。我心中暗笑,脸上却堆出个愈发不耐烦的表情:“爷不管是谁,你俩都给我沐浴更衣去,洗白洗香了再来伺候。”
待两位“千金”推推搡搡,相互抱怨着去了,我起身踱至门口,看四下无人,便悄没声息地闪身而出。
这二层小楼本就不大,老鸨又讲明了没给玉小娆什么好屋子,相必是西头北面背阴的那一间。
我在门口探了探,房中昏暗无人的样子,遂推门走了进去。
这房间本就狭小,偏生东墙上还搁着偌大一个半旧的衣橱,生生占了半面墙,令房间显得格外拥挤。
我见那衣橱上并未上锁,便尝试伸手推了推橱门,竟是推不开。
转身,见床上零散扔着一套女子的衣裙,青葱绿上襟儿鹅黄的下裙,并一条苏荷色的肚兜。
我拎起衣裙看了一眼,心想若这是玉小娆留下的,倒是个十五六岁豆蔻梢头的女孩子,正是年轻书生心目中才子佳人的理想型。
又见枕下露出一角纸边,抽出来却是情诗一首,落款写着“冯生为吾爱小娆做”。
我将那诗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只觉酸得倒牙且少儿不宜,不禁想起前世的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还真应景儿。
正啧啧间,忽闻那紧闭的旧橱柜门,竟发出一声轻响。
姑娘我心念意转,闪身躲在了床幔后面。
须臾,便闻那橱柜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竟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一个高挑长发,面覆轻纱的女子,弯腰从橱柜里踏了出来。
我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一颗心却跳得飞快。
紫烟!
正高度紧张间,忽闻门外传来老鸨子的声音:“小爷!哎,怎地转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