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三国末年,山阳县内一竹林中,七位文人雅士正在席间饮酒、纵歌,肆意酣畅。此七人被后世称为竹林七贤,其中为首的便是嵇康了。嵇康幼年聪颖,博览群书,习得各种技艺。后迎娶曹操曾孙女长乐亭主为妻,因而获拜郎中,后任中散大夫。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育有一子一女,虽不富足,生活倒也惬意。然好景不长,嵇康为人恃才放旷,终于引来杀身之祸。

事情还要从征辟说起,掌权的大将军司马昭已有心架空曹魏实力,早听闻曹氏家族的这位外戚有异才,便差时任司隶校尉的钟会前去拜访。钟会何人也?司马昭之父司马懿共三位得意门生,其中郝昭为阻诸葛亮已战死陈仓,屯田令邓艾出身民间,唯独钟会乃著名书法家太傅钟繇之子,自幼众星捧月,司马懿与蒋济皆奇其才,故无人敢挡其锋锐。嵇康自然知道此人之才,本无轻慢之意。宴饮间钟会举杯:“昔年曹公与刘皇叔青梅煮酒论英雄,敢问足下当世谁堪称英雄也?”嵇康笑曰:“若论当世,公自可称得一位英雄也,然有二人,公不可与之争其胜。”钟会握住嵇康抬起的手:“何人?”“天水麒麟儿姜伯约,凤兮邓士载,此二人文武全才,恐不在公之下。”二人隧哈哈大笑,继续款款而谈,最终欢笑而散。钟会脸上虽笑,心中却不是滋味,想那姜维乃是诸葛孔明高足,钟会自知不敌。但邓艾与自己师出同门,又是个口痴,众人皆笑其终日纸上谈兵,唯司马懿奇其才,钟会心存妒忌,并不悦与之并肩而立。事后不久便传出嵇康拒绝出仕的消息,其实他哪里是不愿出仕呀,而是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嵇康早已看透了形势,司马家专横,曹魏大势将去,身为曹氏宗族外戚的他,不过想苟祸避安而已。

竹林七贤之中的吕安,妻子徐琅有几分姿色,被吕安同父异母的兄长吕巽看中,使计将其灌醉,徐氏羞愧难当,自缢而亡。两兄弟都认识嵇康,吕巽提早去找嵇康痛哭悔过,慌称酒后失德,并发誓日后定会补偿吕安,嵇康这才答应帮其规劝吕安家丑不可外扬。谁料吕巽怕弟弟将其告到官府,居然反诬陷吕安不孝,将其锁拿下狱。嵇康非常愤怒,出面替吕安作证,因而触怒了司马昭。吕巽乃是司马昭手下长史,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司马昭正愁找不到把柄除掉嵇康,钟会又在旁边添油加醋,司马昭当场下令将嵇康斩首。

行刑当日,三千名学子自发请愿,请求朝廷赦免嵇康,却并没有得到首肯。临刑前,嵇康神色不变,如同往常一般,要来平时爱用的琴,抚琴一首《广陵散》曲毕,叹息一声,从容就戮,时年四十岁。事后钟会叹曰:“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在钟会心里,嵇康虽然轻视自己,但却对嵇康极为敬佩,并非钟会气量狭小,乃恨嵇康之才不能为己所用也。

隋末唐初,靖边侯罗艺手下曾有一支十八人组成的骑兵部队——烟云十八骑。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外身还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马靴配有匕首,每个人肩榜上都有一只凶悍的猎膺,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突厥两万大军入侵边陲,罗艺率烟云十八骑夜袭突厥大营,歼敌三千余众,未伤一人。突厥大军趁夜逃跑,罗艺带领烟云十八骑追入大漠七十多里,又杀三千余人,返回的时候每个人的马背上都挂满了敌军将士的头颅。靠山王杨林赞曰“快如风,烈如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强弓弯刀,能骑善射,以一敌百,未尝一败。”这位靖边侯罗艺就是秦琼秦叔宝的姑父,冷面寒枪俏罗成的父亲。他平生赖以成名的银枪弯刀,其中原配妻子姜氏家传的枪法五虎断魂枪传授给了罗成,而弯刀自然就是指烟云十八骑了。

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时,当罗艺投奔李渊的时候,已是垂暮之年。李唐发兵讨伐刘黑闼义军,罗艺的部众也在其中。李渊的两个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争位,导致此行的主帅李神通对政治立场不同的罗艺多方打压排挤,先是克扣军饷,被围困后又拒不发兵救援,导致李唐军队被刘黑闼部将高雅贤大败。罗艺的军队被敌军围而不攻,大将薛万彻兄弟遭擒,此时已是人困马乏,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唯有烟云十八骑保护罗艺突出重围,高雅贤义子苏定方带领重兵围追堵截,烟云十八骑虽然杀敌无数,但也损失惨重“老大,保护侯爷快走,这里交给我们。”“好,寿终正寝看样子没机会了,咱们来世再做兄弟。”他们口中的这位老大并非年龄最大,而是跟随侯爷最早,他是罗艺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包括他自己在内,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此时只剩他单骑保护罗艺突围了,苏定方的追兵转眼将至,好在此处路途狭窄,只要自己能挡住追兵片刻,罗艺就有足够的时间逃走,再也追不上了。“侯爷快走,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要走一起走,老夫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听我说,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只有您活着,才有机会替我们报仇。”说着拔出匕首朝罗艺的马屁股上一扎,大喝一声:“走!”回身拈弓搭箭塑倒十数名追兵,把住路口提刀乱挥,上来的追兵纷纷死于刀下。追兵们不敢上前,苏定方下令远处放箭,猎膺从空中一个俯冲,啄死一名士兵,但也中箭落地。追兵的箭射光了,他仍站在原处,看了眼罗艺远去的背影,这一刻他脑中走马灯般的闪过许多往事。

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他被尸体的惨状恶心得直接吐了出来。罗艺拍拍他后背,递给他一个水囊:“在战友的尸体旁边也能吃得下饭的人,才叫勇士。”那时的罗艺,对他而言不只是恩人,也是榜样。远远望着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他只能感慨:当众人嘲笑你如今落魄的时候,我唯有抱以淡然,那是他们没见过你风华正茂的样子。如果可以,我们再回到那策马狂奔的年代可好。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仍提着刀站在原处。苏定方示意手下慢慢靠近,确定他已经死了,这才下令火化了他的尸体,从他尸体中找到的箭头足有近四十枚,苏定方和手下的将士们都不约而同的对他的尸体行了军礼。

前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