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记错了吗?
“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赵无眠放轻声音询问。他已经退热了,一觉过后脸色也好了很多。
无人应答,赵无眠又问了一遍,赵靑蕖这才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朝她点点头。
赵无眠扶他坐起,拔出水囊的塞子,准备喂他喝口水,与此同时,肩头搭上一只大手——
“我来。”长鸣拿过水囊,顶替赵无眠的位置。
壶嘴刚碰上赵靑蕖发干的薄唇,长鸣心头就涌起狠狠灌下去冲动,但念头一起就被他硬生生压下去了。
答应赵无眠的事,他不会食言。
长鸣隐忍的神情落入赵靑蕖眼中,他几乎是立即洞悉了他所有想法。他还以为长鸣会把想法付诸行动,哪知临了却放弃了,他原本想以此为由设计一番的打算也不得不作罢。
看来长鸣已经和赵无眠达成共识,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二人各怀鬼胎地互相配合完,场面是难得的和谐,赵无眠满意地点头,放心去外头烧驱蚊的艾草了。
夏夜蚊虫多,尤其是充斥着各种气味的大通铺,有人被蚊蝇骚扰了好几夜,正苦于无计可施,乍见赵无眠端着个冒烟的盆子进来,想一想就都猜到了用途。
当下便有人问:“小道长,这是什么?可以驱蚊不?还有吗?”
赵无眠把盆子放在她们三人床铺正对的地上,笑言:“这是艾草,可以驱蚊。我还有许多,一文钱三捆。老伯伯,您要吗?”
那老伯想了想,打商量:“我只要一捆行不?”
“一捆可能烧不到天明,最多烧到丑时。要不这样,您给我一文,我卖您三捆再送您一捆,这样多余的还能留着下回用。”
老伯磨蹭了半天做不出决定,其他人听了,都觉得价格公道,至少比外头贩子卖的便宜多了,当即就摸出一文要了四捆。赵无眠解开包袱,和长鸣一边收钱一边发成捆的艾草,老伯见包袱里的艾草不多了,不敢再犹豫,抢着给了钱,东西买回来,才发现那小道士还有一袋。
赵靑蕖躺在床上,听着听着,在嘈杂声中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突然惊醒,扭头去看,可什么也看不清。时辰应该不早了,睡前还燃着的烛火此时都已熄灭多时,墙上的窗被关得严实,越发没有光亮。
赵靑蕖细细听了一会儿,听见长鸣极小声地说了句“睡吧”,又听见赵无眠应了一声,便猜刚刚的动静是二人上炕时发出的。
但他分不清睡在自己身边的是赵无眠还是长鸣。
无论是谁都和他没关系,他不必去好奇这些。这么想着,赵靑蕖翻身面墙而卧,强迫自己睡去。
兴许是今日睡得太多,这回醒了后怎么也睡不着。大通铺最大的缺点不仅在于人多闷热,还有震天响的呼噜声,赵靑蕖被那持续不断的呼噜磨得耳根生疼,愈发难以入睡。
他闭着眼躺了很久,躺到屋外更声敲响,终于按捺不住睁开眼,长臂一伸,推开了紧闭的窗。
赵靑蕖跟着投入的月色翻过身,看清了身旁躺着的人。
是赵无眠,不是长鸣。
他莫名放松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赵无眠被月光描摹出的侧脸轮廓,这才发现,原来她不笑的时候,闭着眼的时候,会冷清的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