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种熟稔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但这不合理,不合实际的理,不合赵靑蕖的理。实际是,在赵无眠救他之前,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对赵靑蕖而言,鲜少有人会让多疑的他感到亲切。
赵靑蕖心里有数,警惕之心重建。他往赵无眠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与她目光相撞。
“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赵无眠满脸疑惑。她已经碰见好几次赵靑蕖盯着她看了,偏偏赵靑蕖什么也不说。
赵靑蕖还是摇头,为了掩饰异样,他开口道:“我们就这样走了,若是官役发现端倪……”
“陈阿伯和马大娘他们不会有事的。”赵无眠说的斩钉截铁。
赵靑蕖:“为何?”
赵无眠刚想回答,长鸣突然咳了好几声,每一声都意有所指。
“因为……”赵无眠将音拖长,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掠过长鸣担忧不满的神情,最后停在赵靑蕖身上,笑道:“因为好人一生平安!”
赵靑蕖亦回她个笑容,移开目光不再作声。
长鸣对他的防备心之重,只差没亲口说出来了。他对赵无眠和长鸣一无所知,不得不从新估量这不简单的二人到底可不可以利用,又该如何利用。
对于赵无眠是女子一事,他丝毫不意外。既然赵无眠没有再提起,那他也就心照不宣。
轻舟驶入江河腹地,月光掉落在看似很远的海平线上,化成朦胧的雾醉人的景。
赵无眠仰躺在草席上,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夜空,数不胜数的星子点缀其上,月牙儿弯弯像柄钩子,看着看着,她眼皮渐沉昏昏欲睡。
船身突然不稳地摇晃起来,晃得赵无眠掀开了一只眼的半截眼皮,恍恍惚惚间她看清面前有一张放大的脸。
“怎么了?”嘟囔了一句,赵无眠眼皮耷拉,又要再次睡过去。
长鸣捋开贴在她脸上的头发,把手中的蓑衣盖在她瘦弱的身上,低声哄了句:“睡吧。”
赵无眠不再和困顿作斗争,当即沉入了梦乡。长鸣将挂在赵无眠那侧的松油灯移到另一头,一转身,恰好与赵靑蕖面面相对。
赵靑蕖对他和煦地笑了笑,当先把眼别开,毫无防备间,嘴突然被捂住,赵靑蕖心头一凛,垂眸往下看,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喉间。
身后是杀意迭起的长鸣,赵靑蕖的口鼻被死死捂住,他刚从喉间发出一点声响,匕首蓦地挨近,眼见锋刃就要没入血肉中,赵靑蕖拼尽全力,一手紧握住长鸣执刃的那只手,一手自腿间抽出鱼镖,狠狠往身后扎去。
长鸣反应极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赵靑蕖的攻击,同时还将赵靑蕖手中的鱼镖踢落水。二人动作间,伴随着“噗通”一声落水声,乌篷船难以抑制地剧烈晃动起来,将刚沉入梦乡的赵无眠又晃醒了。
赵无眠翻了个身,嘴上不知嘟囔着什么,盖在身上的蓑衣因为她翻身的动作滑落了一半。
长鸣往她的方向看去,眸色几变,最终还是收回匕首,就此放过赵靑蕖一马。他弯着腰再次走向赵无眠,轻手轻脚地帮她把滑落的蓑衣重新盖好,动作温柔地跟方才那冷酷的杀手判若两人。
赵靑蕖捂着被划伤的脖颈,唇角满是讽刺的冷笑。长鸣已熄了杀意,他眼含警告地睨了赵靑蕖一眼,弯腰走回船后稍。
经过赵靑蕖身旁时,长鸣留下一句极轻的话语:“你最好给我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