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担心,我只是想看看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赵无眠那只肌肤裸|露的脚跨进门槛,不依不饶准备探看。
赵靑蕖瞥了她沾满水珠的莹足一眼,迅速挪开视线,连退数步,避开她伸来的手。
“在下无碍,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多谢道长的关心。”
赵无眠撩开额前蛰眼的发丝,收回自己跨出的腿,蜷着脚趾道:“那好吧,你自己要当心点呀,别碰水也少走动,不然会落下残疾的。”
“无眠!”身后有人喊她。
原来她叫无眠。
来人是那名高壮男子,他看了赵靑蕖一眼,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对小道士说:“你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可以开饭了。”
小道士当即眉开眼笑:“陈阿伯回来了!”言讫,她回头看向赵靑蕖,学着那高壮男子的语气:“公子既然醒了就快去穿双鞋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赵靑蕖点点头,男子没有和他说什么,而是跟着小道士一齐走向江岸。
不远的江上,一名头顶斗笠腰背佝偻的老翁,正划桨赶着水里的鸬鹚行来,赵靑蕖最后看了一眼,关上木门。
陈老伯泊好渔船,走去清点赵无眠和长鸣今天捕回的鱼,正值旺季,但捕回的鱼远远不及往日。
他挑了条大肥鱼,丢给赵无眠,赵无眠便兴高采烈地抱着活鱼跑进船篷,身上的湿衣都忘了换。
赵靑蕖在屋内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双勉强合脚的麻鞋。
他已有好多年没穿过麻鞋了,一上脚就各种不习惯,但不习惯又能怎样,要么将就要么受罪。
将就吧,好歹还有一双鞋可以穿。
跨出小屋,赵靑蕖拄着拐杖慢慢朝江岸的方向移动。
他不知道自己的腿如今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恢复,还是说将来就是个瘸子了。
如果说他用两条腿换回一条命,那这笔账不算亏。
时至傍晚,靠岸的一艘渔船篷里飘出袅袅炊烟,数只黑毛鸬鹚牟着脑袋,一左一右安静地蹲在木栏上。
赵靑蕖走走停停,最后在离江还有一丈远的位置停下。
小屋到江岸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里,他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腿骨还隐隐作痛。
恰逢赵无眠从另一艘船篷里出来,她换了身干净却宽大许多的裋褐,垂着脑袋,手上正忙着把乌发冠好。
赵靑蕖看见她光洁的额上生有美人尖,视线下移,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她胸部一眼,那里平得没有起伏。
全身上下,她也就胸上才有点男子该有的特质。
把九巾套好,赵无眠一抬起头就看见了岸上的赵靑蕖。
岸上玉立着的男子,颀长清瘦,美如冠玉,头上围着白纱布,一身儒雅的书生气,就算拄着两根拐杖,依旧风华不减。他脸色虽苍白,却已与那天她救回来的污脏囚犯判若两人。
总之用大荆的话来说,就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赵无眠眨了眨眼,绽出笑容:“公子,开饭了!”
言讫,她招招手,示意赵靑蕖跟着自己走。
手刚放下,赵无眠才想起他如今不良于行。
这也好办。赵无眠迈开腿轻松一跃,上了那条冒着炊烟的渔船。她站在船头,向赵靑蕖伸出手,赵靑蕖瞧了她的掌心一眼,抬腿欲自己踏上去。
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况且小道士看着比他文弱得多,赵靑蕖甚至怀疑自己可以把她压死,若是两人都落水了,依他如今的状况,他恐怕是不会救她的。
哪知赵无眠在他刚要动作时,突然俯身一把环住他的腰,轻而易举就把他抱上了船。
“公子你忘了吗?你要少走动啊。”把赵靑蕖抱上船后,赵无眠让他将左手的拐杖放在一边,之后依旧环着他的腰,扶他走进船篷。
赵靑蕖心下惊疑面上却不显,没料到她看着个头小小,力气竟如此之大。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难道不知道吗?她是谁派来的?为什么女扮男装?为什么救他?还是说,她其实也存了别的心思,想在他身上谋利?
可他如今有如丧家之犬,避之不及,又还有什么利可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