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只是差点而已。”
黄崎把手中清蜡笺全数阅罢放置玉台旁。
“阿寻乃谋者,谋者的心性不可能因旁人的一句话而动摇。所以孙悟空虽出身佛门能以慈悲劝告,却完全没可能阻止得了他想做的事情。如此说来,夏寻是从来就没想过要火烧鱼木寨,焚杀皇族三千。无杀心之人,如何能行杀身之道?这一点比之那疯婆娘,我这弟弟可就真差远了。”
“真的这样吗?”
小妇人也摇了摇头,轻笑道:“话虽这么说,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瞟眼妇人,黄崎问:“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小妇人的笑微微显出些许深意,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去。
“很多时候谋者只需身居幕后出谋划策,肮脏的事情自有别人来做。好比他赠你一道股算之法以做护身符,而你随手就能拿着这道护身符去行杀伐之道,圈养苍生。你说他和纯阳那疯婆娘,能差多远呀?”
黄崎沉沉一笑,也显露出些许深意。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为何不爱听?”
”有买有卖你情我愿,何来圈养一说?”
“说法不同而已,意思就那个意思。”
“那也只是你的意思…”
“不一样吗?”
话淡淡说着,小妇人忽然懒懒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黄崎身后,提起两根嫩滑的手腕搭在他的脖颈,微微俯身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勾魂,再次转去话题说道:“昨夜你爹爹已经应承了咱们的买卖。自今日起,南域银家旗下所有产业都开始散股发售,三成归你黄家所有,黄家的股额我们也取了半成。换而言之,现在奴家可以你的人哟。”
感觉到后脑间的两抹柔软酥肉在不止地散发着微微热量,黄崎顿时唇干舌燥。
他紧握着两手合上眼睛,沉沉道:“金家那头,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黄崎的“沉默”,似乎助长了小妇人放荡的动作。柔润的双唇肆意地就贴上了黄崎的耳垂,妩媚地轻轻吹起一阵酥风:“金家向来食量大,他们肯定不甘落后。”
或许是满身的燥热让人难以忍耐。
黄崎缓缓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就一头饿极了的猛虎般盯着眼前这张风情万种的脸蛋,还有那一抹微微起伏的酥肉…
“我真想一口把你给吃了。”
酥风柔媚,耳边轻抚:“那你可得轻些,奴家怕疼。”
“……”
暗潮的变化,总是来得那么仓促。
利益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同样也能促使人心变得贪婪。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即便将天地、将苍生收入囊中又有何妨?
南来的小妇人很妩媚诱人,纵使传闻她生性放荡毫无节操,已经克死了四任夫君,但黄崎打心里就想着把这尤物驾驭于胯下。这是一种征服感,何曾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益交易?
黄家掌大唐商道数百年,但不能踏足南域半步,他若想在大局倾覆人间之前将南域商道清洗一遍,便需要有一匹可助他勇往直前的快马。倘若他能将眼下这尤物骑于胯下,那无疑就是猛虎添翼。
巨大利益正在驱使初心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商人骨子里的贪婪正将欲望无限放大…
万般谋略,一朝施展,翻覆乾坤。
国试开考第十日。
一场惊世谋战被人以书信的形式,迅速发酵。传散出方寸两万里,传遍天下。一袭青衫以擎天之高度,以三百人马连番伏谋鱼木寨,兵不刃血弹指间拿下皇族三千,逼得国试考官不得不连续敲响两声声鸣,将方寸两万里收缩至一万六千里,以欲盖弥彰。
虽国考仍在继续,然传出的情报也只是概况,并不能将昨夜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进行详细复盘,但大体过程与最终结果却足以使人产生无限遐想。
滔天谋略已难以形容那袭青衫的恐怖,故对于他的定义,只能将八十年前的那批无双国士拿出来与其相提并论。
伏蜇如潜龙,谋动覆灭苍生。
除此以外,那数百枚曾在这个谋局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血丸子,也被人以揣测的形式,正式搬上历史的舞台,映入世人眼帘。
晨初,大唐兵部联合五部尚书府以军机之名,遣出密令,召集各部谋士算师于御史台,以三十六万余卷丧葬名册为基础,百万卷历年各地呈报为算根,合力推演二十年来大唐各地人口异况。午后五部尚书郎火急拜金銮,遂金銮殿颁布密诏,责令大唐各地朝廷机构,全力核查十年来各处城镇郡县失踪人口事宜。
这仍只是开端…
青衫飘逸,谋动天地。
身怀密辛,震惊人间。
相比起余悠然剑取徽山更加震撼人心。
鱼木寨一战的精彩绝伦,冥冥中为夏寻奠定了国试第一谋士的地位。而号称国试第一势力的皇族,也因此损兵过半成为了他的垫脚石。元气大伤之下,再不复从前的无忌之狮。同样的,他也将一枚隐藏在日后天下杀局中的重子,给掀开了面纱。使大唐朝廷在暗中震惊的同时,开始了对应的暗中布局,也为日后的苍生杀伐埋下一缕变数。
那是一缕救命的稻草…
当然这是后话,现不提也罢。
午后。
京都南城,醉仙楼。
“情报这般少,真叫人猜得心痒难耐。”
“呵呵,你当此等秘闻是大白菜吗?”
“想要详细情报自个去兵部讨啊。”
“现今能送到我们手上的,都是从鱼木寨附近势力得来的暗信情报,他们不身在其中能知道多少啊?况且,此等皇家耻辱,知情者早就被封口了。若想知细末,还是等国考结束吧。”
醉仙楼二三层的大堂坐满食客,后堂的赌场骰子不止作响,吵杂声音尽是昨夜的讯闻。
“经此大败,李建成的宝座恐怕会有所动摇。”
“或许他还能有转机。八千精锐虽损失大半,但三千兵马亦足以使他在方寸雄霸一方。如果他能知耻后勇,也不见得真会一败涂地。”
“倒是这夏寻,可真叫人惊喜不断。”
“他遮天下的东西才被揭露,不收敛低调也罢,居然如此肆无忌惮,柿子净挑硬的掐。倒也挺像他爷爷当年的风范。”
“传闻他遮天下封印的是前太子的残魂…”
“嘘,我们心知即可,无需明言。”
话到禁忌,一位男子急忙提手噤声。
前话者意识到自己言失,诺诺点头,想片刻再道:“我意思是,当今朝廷对他的态度颇让人难以揣摩。毕竟他的威胁不见得被南北危局小,若能制于手中更能体现其价值。如此放任其肆意妄为,总让人觉得奇怪。”
“呵呵…”
“不单只是你这么觉得,如今天下人都看不懂金銮殿上那位的意思。南域李常安谋逆,他始终不曾挥兵南下讨伐。醉仙楼设赌局、真武山设困局,逼迫黄家和真武的圣祖表明立场。天坛祭天玺又观得夏寻遮天之秘。如此大费周章地连番施展手段,都已经开花结果,他却也始终不拿夏寻定罪。在这云里雾里你们觉不觉得,他好像就是在谋划着一个极其庞大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