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暗渡陈仓

寻道天行 覆小灭 4222 字 9个月前

可转眼之间,一切憧憬都支离破碎。

他想不明白…

事情的发展怎说变就变了呢?

自己不是明明已经策反方青丘了么?

这东山上的人不是明明已经叛变了吗?

密函已经发出,只要皇族攻来,鱼木寨必然沦陷,他们为何还要往死路上走?

难道他们是傻的?

无数问题,挤入脑海,使得贾豪仁愈发恍惚,两脚无力发虚,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在地。

“雷…雷哥,这到底是什么个情…情况啊?

“呵呵。”

雷猛微笑着把目光缓缓偏移三分,看向贾豪仁的身后,道:“你回头瞧瞧。”

贾豪仁眼皮一颤,艰难着扭过脖子,看向身后…

放眼遥望,数里大江,寒风呼呼,浪水滔滔。

里余之外,江心正有三条小舟!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

一眼的瞬间,贾豪仁心中的寒霜顷刻化为一阵铺天盖地的风雪,将他由头至脚全部冰封在极冷的寒冰当中。在这一刻,他几乎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一袭青衫飘逸。

一袭黑衣冷峻。

一位痞子绷紧着拳头…

三条小舟,迎着逆浪徐徐靠近。

十道人影就宛如十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乘风破浪而来,将覆盖在鱼木寨表面的阴霾瞬间斩成碎片!

是夏寻。

他回来了!

贾豪仁怎也想不明白,这三条小舟走了为何还会回来?

他们不是去求援了吗?

冷汗如瀑,轻洒背衫。

心如死灰,愕然欲绝。

恐惧侵袭,茫然无话。

三百北人拖拽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相继来到北江边,或站或坐歇下。

东山下来的数十号考生,有人笑意盈盈,有人心神不宁,皆站在附近空地。

片刻不长,小舟靠岸,一袭青衫双手怀抱着条比他身子还要肥硕的江豚首先走上岸,夏侯、墨闲、白绣等人相继随后…

“豪仁,我们又见面了。”

“……”

风幽幽,水哗哗。

花儿开了笑呱呱。

回头望那鱼木寨。

漆黑数里,人影重重,微微火光呈现于山头。

漫山遍野,立稻草无数,如阎罗王遣派于阳间巡逻的阴军,死寂无声,阴深诡异。

东山头上,温酒依旧,凉风飕飕似磨得正锋利的刀子。贾豪仁正襟危坐于简易木桌旁,用细小狼毫,仔仔细细地写下一封谋动千军的详细信笺。信笺之详细足足写满三页信纸,大至鱼木寨内情,小至被药毒反噬的北人伤情,夏寻领人出走求援,寨内人心惶惶,以及策反方青丘等等事宜,无一不被记录在信。待信写完,他又反复审阅去数回,方才安然将信放入信封打上印泥,交到方青丘的手中。

“此乃我给皇太子的暗信,信中写有我的密语,密语为令可以复核,皇太子阅信后便能相信于你。你等要求并不算过分,以皇太子的心胸必然不会与你等斤斤计较,往事皆可一笔勾销。只是,你提出取一枚菩提登通天的要求,实在有些牵强,我不敢有十足把握确保皇太子会答应你。所以,你此番前去还是好好与皇太子协商为妙。我想即便得不到菩提,皇太子也能许你同样厚礼,你也莫太过拘泥于此了。”

把信交到方青丘手中,贾豪仁小心谨慎地叮嘱道。

方青丘将信放入怀里,两手抱拳垫垫:“多谢贾兄弟相助,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必将图报。此去若能事成,待皇太子攻陷鱼木寨后,青丘定当不会吝啬唇舌在皇太子面前,为你邀功。”

“哈哈…”

贾豪仁满意点头,客气笑道:“还是方公子懂得人情世故,贾某就先谢过了。”

方青丘再垫垫拳头,然后扫眼周遭众人,厉声说道:“我先行一步,你们在此等我消息。在我出寨的这段时间里,贾兄弟便替我执施令职责,谁若敢有所怠慢便是对我方青丘不敬,待我归来必当严处!”

“是。”

“方哥你放心,贾兄弟对我们有恩,我们必定以礼相待。”

“对,青丘你就放心去吧。”

众人纷纷应道,方青丘放心地点点头,朝着贾豪仁道:“那我这就去了。”

贾豪仁抱拳:“我等你的好消息。”

话罢,方青丘收扇转身,走向悬崖边,而后双臂展开纵身一跃,化作大鸟跳落山崖…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一记谋成,策反鱼木。

一记谋败,便在谋成。

谋者,鬼神也。

“呵呵,今夜天色其实挺好。”

“……”

站在悬崖边,看着落至山下快步遁入远方黑暗之中的身影,贾豪仁显露出一抹沉沉的得逞之笑。徐徐抬头遥望繁星映月,乌云间泄露的月光照亮着云边,宛如正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在为今夜的黑白故事,渲染上色彩。寂寞不见得就是孤单,当一个人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往往就会产生丰富多彩的瞎想,从而忽略去许多别人的心思,而自以为是。

方青丘走后,贾豪仁匆匆找了个借口,沿着山道快步走下东山。

或许就如他自己所言,纵使是敌人,夏寻的谋略也使得他敬佩不已。即便夏寻现在已经不在鱼木寨内,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要将事情做到最谨慎的地步,以防万一。

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下东山,仔仔细细地查探去一遍各处帐篷里的北人,皆确认无误以后,贾豪仁又像往常那般走到北河边的茅房里,点亮油灯,轻轻关上门窗。听着茅房里那“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知内情的人儿或许还以为他真在里头解急了。

事实,这当然就不是真的。

毕竟一个人的肠胃再差劲也不至于要天天蹲几回茅坑。

沉闷的落水声,伴随着污秽的恶臭,断断续续打扰去寂夜大约有半刻时长,贾豪仁方才拿着一封信函从茅房里走出来。大局看似已定,但他依旧慎小谨微得令人发指。贾豪仁鬼鬼祟祟地扫眼四周,再次确认无人察觉以后,再从袖子里拿出只黑乎乎的小老鼠,并将手里的信函用三条草绳紧紧系在小老鼠的背上,便将小老鼠放落地上,容它自行离去…

一封信,写两头,

一头明,一头暗。

两信重合,万无一失,手段可谓高明至极。

若作为一名负责策应的暗哨而言,贾豪仁无疑是把这个身份诠释到了极致。行事小心,做事谨慎,鬼祟得来低调隐忍,最能忍辱负重,故常常被人所忽略。只不过,若作为一位谋者而言,贾豪仁却几乎没有存在的意义,因为他不懂得形势利弊,更忽略了人心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