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尸人的故事(中)

寻道天行 覆小灭 4053 字 9个月前

墨闲静听着,依旧不话。

夏寻没有理会,缓了缓再道:“一个月后,这艘满载蓝鲑鱼的渔船终于随着西北风飘到了东洲最南端的定冀岛。待船靠岸,岸边的劳力上船揽活时,船上那沾满一地的发黑血痂硬是差点没把他们给熏倒,虽然没看到一具尸首,但并不难想象,这艘渔船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厮杀…”

“全死了?”墨闲突然插话问道。

夏寻平静地否认道:“没有,还剩两个人。”

墨闲再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夏寻摇摇头;“没人知道。”

“何故?”

“没人说。”

“为何?”

“默契,忌惮,又或是他们早已达成协议。”

“谁?”

“你该猜到一个。”

“我不想猜。”

“额,好吧…”

墨闲的问题就像一道道犀利的剑招,简练至极,每一个问题都直接刺入要害,没有一字多余。夏寻也是极有耐心,他想了想说辞,又继续说道:“当劳力上船时,船上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人坐船头,架着把砍刀,迎着海风喝着酒。一个人站船尾,抱着个水桶,装着一只半人高的海蚌,看着天。后来,船头的人雇了苦力清扫了渔船,又请了杖手把渔船使回了东洲。而船尾那人,则抱着水桶,在定冀岛下船离开了。”

“郎中。”

随谜底被夏寻含糊揭开,整个故事的脉络浮现水面,作为情节发展最重要的两个人便呼之欲出。郎中,很显然,这就是墨闲没猜到的那个人。然而,新的疑惑随之接踵而来…凭渔头的武力,活下来是必然。可是,郎中是又怎么活下来的?渔头为什么没有杀掉他?他何故带走那个木桶?渔头为何会让他带走?这一个个接连浮现的疑问就好象一层层纱布,把刚刚揭晓的谜底又再度重重包裹起来。

让人郁闷至极。

“他与渔头相识?”墨闲问道。

夏寻平平答:“理应相识,但却并不相识。”

“那他就理应必死。”

“我也这么认为。”夏寻不置可否随话点点头,再道:“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和你这么想的。但是爷爷却说,郎中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以他必然不会死。”

“郎中才是主角?”

“恩。”

“活了?”

“恩,活了。”

“……”

虽然,转折之前夏寻已在字里行间做去铺垫与提示,但峰回路转的幅度实在太大,以至于一下子就把墨闲给说恍惚了。他默默地沉思好久一阵,回忆着故事的起伏,琢磨去几处曾被他疏忽的关键。而夏寻也没继续往下说去,似乎有意想让墨闲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故事的要害想明白,好接下来说明什么。

白马睡得很沉,虽然火堆已经熄去许久,但凉意也没能把它从美梦中唤醒。远处的槐树林不时有妖异的光斑在闪烁着,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眼睛在紧盯着,就像鬼火在飘忽。

阴森森的潮雾,把黑夜濡染成蒙蒙一片,由远看去,夏寻与墨闲就像正站在那只漂泊在海里的渔船上,正一点点地朝着浓雾的深处,划去…

“大副中的不是豚鱼之毒。”

过了好久,墨闲忽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句话来。

夏寻却并不显得惊讶,他平淡地问道:“为何不是?”

“人死不能复活。”墨闲肯定道。

“但他确实活了。”夏寻道。

“那他中的便不是豚鱼之毒。”

“但郎中说是。”

“郎中在撒谎。”

夏寻玩味一笑:“但他确实死了。”

墨闲转脸看着夏寻,冷道:“生死人白骨,医术。死人白骨生,鬼术。”

“……”

连番速语对话,起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话到这里,夏寻默默点头,却没再正面给墨闲一个说法。而是,看着峡谷的那头的山林,继续把故事往下说去。

“大副确实活了。

就在火手为他重新盖上红布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从祭台上坐了身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咯,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刚挺尸的大副就疯了…

疯狂,没有理智。

他就像是一具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尸,死白的脸皮下,两眼通红,透露着极度的疯狂。他发疯似地把火手强行拽上祭台,然后用他那张已经开始腐烂的嘴巴,向火手的脖根子狠狠咬了下去。当时,火手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被吓没魂,外加上诈尸之后的大副,腕力变得出奇的大,火手根本就没办法挣脱。以至于,他就像一根子被大副压在祭台上疯狂地撕咬,拼命地呼喊。鲜血喷张,寒风颊背…尸臭的味道宛如地沟里的腐肉,布满红猩猩的蛔虫,正在蠕动。没有几个呼吸,待到大伙回过神来,合力把火手从大副手下夺回来时,火手的脖子就只剩下一根骨头连接着脑袋…

火手被大副活生生咬死。

而真正的灾难,却才刚开始…

咬死火手以后,大副彻底变得疯狂。他跳下祭台,冲入人群,逮人就咬,活像一头野兽与恶魔的结合,力大无穷并且没有弱点。面对三四个大汉围攻,他随手就能给掀翻。刀剑刺入他身上任何部位,甚至都不能给他造成丝毫伤害。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灵魂。他仿佛真的成了一头野兽。一头被恶灵附体,眼里只剩下疯狂杀戮的野兽…”

听到这里,墨闲似乎听出夏寻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了,但墨闲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夏寻应该也留意到了这点,稍稍把话风变得有些感慨,像吟诗一般,继续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