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少神算,方某佩服。”
独少话罢,坐上首一位青年男子,着白领蓝衣,桌上放着把合拢的一尺铁扇,笑问道:“如此算来,想必此时他们已经在上京的途中了?”
“想必如此。”
独少与说话的青年相互会意地对视一眼,道:“国考在即,岳阳已乱,昨夜密幸被揭露一角。夏寻身上藏着北茫那位的秘密,身份尤为尴尬,无人不想剖其血肉窥探一番。他若赴京,此行必定凶险万分。而夏渊在南域起势,七星院已然自顾不暇,不可能再分出高人护其左右。这个时候,化生寺手里正好也有两份国试荐,也正有弟子需赴京赶考。这么一来,凭李清风与三藏法师的交情,让三藏法师为夏寻庇护一路,也就在情理之中。”
话说完,独少随心笑起,手下算盘的手,端起已凉的清茶,喝去一口。
再随意说道:“只可惜了问天山的两纸国试荐了。我久闻问天小师叔,学究天人,聪慧无双,本想趁国考领教一番其风采,现在可惜了…”
“唰!”
“不可惜…”
青年一手拿起桌上铁扇,猛地一甩,扇开轻摇,暗藏深意地笑道:“芍药虽为问天师叔,辈份比我等都高。但终究还是女儿身,纵然能胜她一筹,独少恐怕也会落人笑柄。而夏寻则不同,来岳阳不足一年,便被江湖人赠号小鬼谋,可见其谋高。若能胜他,方显我辈英豪。”
“……”
冷去的清茶随着三指间的转动,在杯中轻轻荡漾。
此间一席也随着青年一话罢,渐渐淡了下去。因为,今时已经不同昨日了。有很多话,昨日可以说,但今日却不能再说。岳阳已乱,格局大变,今日开始,谁也保不准战火何时会突然再次烧起,又烧到谁家门前。即便他们年少,倘若说错一字半句被传了出去,那很可能便是祸从口出,为自己身后的势力带来灭顶之灾。
久久,清茶在杯中荡漾了近半盏茶时间,终于止下。
独少眯着眼睛审视地看着青年,小心地缓缓说道:“方公子,此言恐怕不妥。你我两家现在都已选择了阵营,有些话已经不当讲了。”
“呵呵…”
“独少此言差矣。”
青年呵呵一笑以自知,手中轻摆的铁扇逐渐放缓频率,他同样眯着眼睛审视着独少,缓缓说道:“天下攘攘,唯利是图,选阵营并不等于给人家当奴才。更何况,小儿戏耍,长辈若插手,可还有脸乎?我们等赴京图机缘,若机缘至,需分高下,比比又何妨?”
“国考之行,他路途凶险,我等也不见得会平稳。”
“多事之秋,哪里能有所谓的无忧之处?”
“哒…”
茶杯被独少稳稳放落桌上,荡起一抹水花,顺着杯脚溅湿一缕红绸。
独少说话的节奏更缓数分,就像是一曲低沉的幽歌一般,沉沉问道:“方兄打算何时启程?”
青年同样沉沉一笑:“待南亭书院花开便走。”
“我等你。”
“如此甚好。”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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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水码头,岳阳楼前。
情势急转,战事突止,让得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深感莫名。
一是他们脑子不够使,二是他们见识太浅,识不得太多的修者秘闻,更不知天上九霄是何等惊艳。所以,对于这些人而言,集市井谣言与江湖传说于一堂的岳阳楼,无疑是最能为他们解决迫切困惑的地方。
熙熙攘攘,徐徐人流,由沿岸四方汇入。
临近信马,抽鞭奔踏,于停战巷道陆续使出。马蹄声作,越过人流,直窜岳阳楼下马防,执黄纸七寸,便呼喊上楼。端茶上点,伙计奔波,四方来客,商贾云集,从一楼大堂一路直到三十六楼客厅,都早已座无虚席。
信使飞奔,来往于门庭…
“报!王爷有令,鸣金收兵,北城战火已熄!”
“报!王爷乘船渡河于东岸,随胡三言同辇回府!”
“报!据心机门执掌推算,昨夜于顶楼与夏寻对弈之人,分别出自西域巫山、追魂楼两地!”
“报!纯阳龚徽、于妮萨等八人于夏渊发生口角,一怒之下,携旗下弟子,扬长而去!”
“报!七星剑阵撤除,七位院长与夏渊、君子门、四方阁、白鹤流、纯阳各分支等执掌,汇合于东岸,议事。”
“报!问天林芍药独自由西关出城,至城头唤凤雀高飞西去。”
“报!据确切消息,王爷临行前与夏渊最后一话为-王府已备茶!”
“报!……”
憋了整整一夜的岳阳楼,此时宛如一锅滚开的沸水。
连声快报,报声不绝,一时同起,不分前后。一般耳朵不好使的人,是根本听不出这些信使拿着那张信纸在念着什么,只见他们的嘴皮子就活像是两根快板,在不停地快速张合着,让人难受。
“奇怪,怎么只有林芍药的消息,没有夏寻、夏侯他们的消息呢?”
而耳朵灵光的人,则安然地坐在一旁品茶轻聊着。
东南侧靠窗台的位置,七八位耳朵好使的少年男女端坐。皆十七八岁上下,锦衣华袍,纱碧霞罗,举止得体且谈吐儒雅,不像周围商贾那般随意不羁,豪迈声大,一看便知是出自岳阳城中的高门子弟。
“我也奇怪,按道理他们算得上是半个主角,怎也有点风声不是?”
席间右下侧,一位着粉白衣裳的少姑娘,同样不解,问向左侧的男子:“独少,你以为如何?”
被称作独少的男子,着素色梅花纹纱袍,眉清目秀,薄唇高鼻,很有书生气质。而且,这人很可能与君子门的独老有所关系,因为,除了称呼上两人都有一个“独”字以外,此时这位男子身前,正放着一方算盘。算盘黑木制,小巧玲珑,巴掌大小,内制有十根铁柱,其中九柱串有十颗木珠,唯独最后一柱串着九颗木珠,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名堂。
“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独少两指敲了敲桌面,不急不缓回答道:“瀛水有百里冰封迹象,若情报无误,定然是有圣人来过,至于是哪位圣人我不敢擅自推测。而战事刚息,北城各处关口尚未解禁。此时能至岳阳楼的信马,大多为城北的密探,自然就只能探来城北的消息。若探不到,便不会有消息,以此估算,林芍药出城,而夏寻他们恐怕也已经不在北城界内了。”
“哦?”
小姑娘似已明了,呆愣地点了点头。只是坐她下首的另外一位同样着粉白衣裳的姑娘,就比她想得更深一些,他接着独少的话尾,问道:“城关口皆有重兵把守,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即便提前闯关怎也会传回风声不是?”
呆愣点头的姑娘闻言,头就点得更欢了:“对呀,闯关怎么会没声?这不合情理呀…”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