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在京都 第五十二章 王启年的人生

庆余年 猫腻 4346 字 9个月前

“长公主的别院,宰相家的佣人房,太子经常逛的妓院,二皇子喜欢去的马球场……靖王府家的葡萄架子?”范闲耸耸肩,“您知道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专业,所以需要您支援我一些比较专业的人手,然后由他们作出判断,怎样才能查到幕后那人。”

范建举起食指摇了摇:“我们不需要专业,这句话你说对了,但是我们需要统筹安排,一群专业的人,在一个没有经验的人的安排下,依然做不好这些事情。”

“请父亲指点。”范闲说的很诚恳。

范建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其实你说的那些地方,已经有人在盯了。我只是很奇怪,你刚来京都不久,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

范闲笑了笑,知道父亲表面上劝自己先忍耐,其实自己早就开始了暗中的调查:“多和下人们聊聊天,就很容易知道一些事情。”

范建头也未抬,目光依然停留在书上:“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在京都的调查,估计不会有任何结果。”

范闲皱了皱眉头。

范建继续说道:“还是要看司理理那里。”他顿了顿又说道:“你杀死的那两名女刺客……好象是东夷城四顾剑的徒子徒孙,而且听说四顾剑很久没有在东夷城露面了,你小心一些。”范闲愁苦着回答道:“如果一位大宗师专心付出一切来杀人,谁能躲得过去?”范建点点头:“不过你应该没有值得他动手的资格才对,且放宽些心,这只是一个有些用处的信息。”

……

……

十几日后,京都向北约有五百里地的沧州城外,一行人正顶着晨间的寒风往南前进,这行人是监察院四处的人手,千里追击,终于在司理理快要逃出庆国之前,将对方拿下,这便是要押回京都准备受审去,队伍已经往南走了许久,眼看着再过些天就能回到京都。

领头的监察院官员递了个馒头进囚车,说道:“吃了它。”

司理理此时满脸憔悴,长发散乱披着,脸颊上还有些灰垢,若范闲此时见到,定然想不到这便是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一夜的京都头牌红倌人。司理理嚼了几口硬硬的馒头,忽然扬脸咬牙说道:“就算将我押回京都,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什么。”

那位官员看了她一眼,眼光里满是嘲弄:“你认为我们押你回京都,是想从你嘴里知道什么?我实在是不明白,北齐的那些同行是不是没事儿做了,居然让你这样一个蠢货留在京都。”

司理理确实是北齐的探子,但日常却是以花魁的面貌见人,听得多是恭维或是称赞,哪有男人会这样冷冰冰地骂自己是蠢货,颤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因为我说出来后,庆国朝政只怕会乱上好一阵子。”

官员讥诮说道:“其实你最开始有个最好的选择,刺杀发生当日,你就应该束手就擒,而不是远遁,这样一来随便你指证与北齐勾结的是哪位官员,都足以达你们北齐的目的。而你逃了,这说明你将自己的性命,看的比这次任务更重要。”

司理理低下了头,承认了这个事实,手指用力地捏着那个发硬的馒头,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指痕。

王启年看着面前的烧饼摊子,嗅着香辣香辣的味道,鼻头一酸,险些哭了出来。最近这段日子他的生活很不好过,被院里除了名,不止是失去了俸禄以及养老这么简单的事情,更关键的是,不论哪部衙门,一旦看见他的档案中曾在监察院任职的记载,便会礼貌地请他离开。而像一般的商铺,更是不会请自己,自己也不会用算盘,只会用刑具,更不会做买卖,只会查案。

想当年自己初进监察院,意气风发,侦缉破案,手下犯事官员谁不得老实吐露罪情,谁曾想到,竟然也会有如丧家犬的这一天。如今年纪也大了,家中还有妻子儿女要养,唉……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摸着腰里的几块碎银子,他心想自己是得罪谁了,竟然落到这般田地。

其实他也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除名——这件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听说上次主子的主子的主子微服去庆庙散心,不知为何被一个莽撞的少年闯了进去,事后才发现,沿街布防的宫中侍卫竟在那一次里面全部昏了过去。宫中大怒,所以开始追查,监察院也开始协助。

本来这事儿与他也没多大关系,但谁也想不到,通过沿街走访,内务部竟然查出来,那名少年在进入庆庙之前先来了监察院——这事儿可就大发了,陈大人不在京都,监察院就像是没爹的孩子,监察院的高级官员们心想,万一宫里认为那少年与院里有什么关系,这可怎么说的清楚?

调查的最后,查出了王启年。因为那名少年进入监察院后,有很多监察院官员证明,少年拉着王启年说了很多的话。王启年一头雾水地接受调查,将自己与少年的对话全部讲了出来,就是隐去了有关对方是费大人学生的事实。内务部也没有查出王启年别的问题,只好算了,但还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将他踢出监察院,算是找了个替罪羔羊。

王启年就这般可怜地被赶了出去,但他依然没有说出那名少年的身份,因为他心里隐隐清楚,这事儿不是表面这般简单,少年可能缺乏经验,随便地泄露自己的身份,但自己却不能这样做——失去差事虽然可怕,但得罪了费大人更可怕,这是所有监察院官员都非常清楚的事情。

“等费老回来了,我去告状去。”王启年哭丧着脸,脑袋有气无力地搭在高耸的肩膀中间,往远处走去。

……

……

“王兄。”一名一处的官员满脸微笑从街角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启年定睛一看,认出对方是一处的沐铁,听说眼下正在牛栏街刺杀事件调查小组里工作,和自己平时没有说过几句话,怎么这当儿却有空来找自己?他满脸狐疑地行了一礼:“沐大人,有何贵干?”

沐铁脸上堆出近乎于谄媚般的笑容,柔声说道:“恭喜王兄,贺喜王兄。”

他本来以为能够攀上范闲这根高枝儿,没料到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过看范公子既然将这事儿交给自己联络,将来总有再接近一步的可能。本来他是个一心扑在公务上的木讷人,但是年岁渐长,也没办法要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一看到范闲的腰牌,再联系到自己当年办某个案宗时,曾经不小心看到的只言片语,他已经认准了范闲是只极粗的大腿,所以对着可能是范公子亲信的王启年,才会如此恭敬。

只是沐铁素来木讷,今日初做此事,脸上谄媚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僵硬,不够自然了。

王启年心头一颤,看着对方脸上僵硬的笑容,心想难道自己要被灭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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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悸未消的王启年坐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看着对面那个漂亮的公子哥。就算将对方化成灰自己也一定认得,因为对方就是那个害得自己被赶出监察院的少年。看见那块腰牌之后,王启年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位公子明显不仅是费大人的学生,还有更可怕的身份。

范闲实在是没有料到这块腰牌会有这么厉害的作用,不由眯着眼开始回忆以前与费介在一起的岁月,监察院的那个跛子,是自己刚转生时就看见的救命恩人,很明显,监察院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会对自己如此照顾,那么自己就一定要把这个优势利用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