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孩子气

庆余年 猫腻 4529 字 9个月前

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这用得着问吗?范闲一直以为是这是最傻逼的一个问题,绝对的傻逼,傻逼到了极点。

范闲不是傻逼。

…………但。

“老秃驴!”范闲冷冷地盯着前方的石板地,眼睛里邪火大盛,y森森说道:“你个大傻逼!”

邓子越愣了,没听懂傻逼这个词儿,但明显可以看出,提司大人已经愤怒到了暴走的临界点,赶紧安慰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范闲破口大骂道:“息个屁的怒!”他一掌拍下,直接把身边的桌子拍成了碎片,y狠骂道:“那个天杀的老秃驴,到底什么居心!”

不理费先生的药是不是有副作用,可是对婉儿的身体是实实在在有极大的益处。而婉儿停药之后,身子明显地弱了下来,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婉儿停药,就是因为苦荷点破了此事……而苦荷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闲可不认为苦荷是一个纯粹悲天悯人的家伙,自己的老婆能不能生孩子,相信不会让他如此用心……一想到婉儿险些因为苦荷的这句话,便旧疾复发,范闲的手指便开始颤抖起来,愤怒起来,难以自抑地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他站起身来,双眸里冒着y火,盯着邓子越说道:“传令给苏文茂和夏栖飞,今年往北的货物,给我降一个品级!”

邓子越啊了一声……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北齐的交易双方一直十分愉快,突然闹这么一出,似乎有伤大局,忍不住劝解道:“大人,虽然子越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降一品级,等若是让北齐亏了几十万两银子……这事儿太大了。”

范闲知道邓子越是劝自己不要因为私怨而伤了公议,他冷笑说道:“我是个有怨报怨的人,别人想让我家不快活,我就要让他的国度不快活,几十万两银子,换我夫人十几天的咳嗽,算便宜他们了。”

邓子越听出了大人语气中的y寒,不敢再言,小心翼翼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范闲不应。

“大人,您说的秃驴……是什么驴?”

范闲冷笑说道:“是北齐苦荷这头没毛的老驴。”

邓子越默然,心头震惊却不敢说什么,暗想提司大人敢当街大骂四顾剑(也许不是四顾剑?),这时候在自己家里骂苦荷为老驴,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范闲接着冷冷说道:“传信给王启年,让他做好发布消息的准备。”

“是。”邓子越领命,请示道:“什么规格,大概何时?”

“规格?”范闲眯着眼睛,“三天之内,让北齐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故事,而且还要让人相信这个故事……至于何时,听我指示。”

“是。”

如果不是若若如今正跟着苦荷门下学习,范闲恨不得今ri便将苦荷吃人肉的消息放出去——虽然他知道,这种传言对于苦荷那崇高的声望造成什么损害,也不会获取何等真正的利益,换句话说,如今根本不是放出这个消息的最好时机。

但是范闲忍不住,他如今杀不死苦荷,就一定要做些什么事情来报复一下——在很多时候,范闲看上去是个沉稳y险的家伙,但涉及到他最关心的那些人时,他会愤怒地像头狮子,明知道吃不到几块肉,还有些亏本,却依然要吼一声,维护一下自己的领地。

不论苦荷怎么想的,婉儿确实因为他的话停了药,所以范闲就一定要让北齐和苦荷自身吃些亏。

也许有些孩子气。

但范闲还能称其为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孩子气。

听到婉儿的话,范闲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但马上想到妻子的身子不大好,赶紧复又堆出温和的笑容,微笑说道:“想什么有的没的?费先生是我老师,自小见我长大的,那药是咱们婚时,老师千辛万苦从东夷城捞来的好药,怎么可能不懂王霸相辅之道?这一年多里,你吃着那药,身子骨明显见好了,可不能停……你这个小糊涂蛋。”

林婉儿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轻声说道:“费老的药自然是好的,可是……苦荷大师说的……”

不等妻子说完,范闲已经斩钉截铁说道:“苦荷大师打架论道当然是世上最顶尖的人物,可要说起看病吃药,他连我与老师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听他的?不如听母猪的好了。”

虽然他克制着自己,可婉儿依然听出了他话语深处的愤怒,轻轻拉着他的手,安慰说道:“不要生气,虽是停了药,但太医正来看过,说旧疾已经好了,只是最近可能有些体内气冲,所以身子弱了些。”

范闲摇摇头,半坐在床上,将婉儿揽在怀内,轻轻拍着她的臂膀,说道:“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不要听旁人说什么。”

婉儿靠在他的怀里,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范闲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说道:“我不要对你生气……但我很想你知道,这事情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只要你身体好,有没有孩子,算什么?”

在如今的世上,无后亦算是一椿大罪过,而婉儿与范闲成婚已有一年半,肚子里却始终没动静,这姑娘家平ri里总是记着此事,好生难过,此时却听着范闲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一时间不由怔了起来。

婉儿的情绪很复杂,似乎应该是喜悦,却又有淡淡悲哀,还夹杂着些许欠意。

范闲看着怀中妻子难过神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指头轻轻揉了揉她的眉间,轻声说道:“这世上,有很多蠢货的……以为生不出孩子就是女子的问题,其实啊,我告诉你吧,能不能生,这是夫妻两口子的事……我看,极有可能是我得了jg液稀什么症,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安慰婉儿的顽笑话,林婉儿却听傻了,心想相公真是个厚脸皮,那两个字也说得出口,却是根本不解范闲说的什么症,只隐约听明白了范闲想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的意图,忍不住白了一眼道:“瞎说什么呢?能不能生孩子,和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关系。”

范闲哈哈大笑道:“谁说没关系?不然你试着让宫里的老姚老戴他们生两个看看?”

林婉儿再怔。

范闲继续笑道:“就算是高深无比的洪公公,你让他生个孩子出来,他也不成啊……所以这生孩子,当然是男女双方的问题。”

林婉儿马上会过神来,双颊红晕一现,啐了一口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范闲收住了笑声,正sè说道:“那说正经话吧,药一定要坚持吃。”

林婉儿听着头,嗯了一声,但眼中却闪烁了一下。范闲低头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无法说服她,婉儿这丫头,惯常都是憨喜可人,内则冰雪聪明,但遇着一些涉及自身以及范闲的大事时,却是格外执着。

范闲所说的科学道理,只怕特立独行如海棠也无法相信,婉儿自然也是如此。

…………“为什么一定要孩子呢?”范闲怜惜地拥着妻子,轻声说道:“看看你幼时在宫里的生活,想想我自幼被放逐在澹州,你就知道,生了孩子总还是要养的,如果养不好,还不如一开始不要。”

林婉儿低着头,抿着唇,很镇静与自信地反对道:“我们不是他们,我们能把孩子养的很好。”

范闲略感一丝无奈:“可是……如果真因为我的缘故生不出来,那就不生好了,总不及你的身体重要。”

林婉儿虽感温暖,却依然固执地摇着头:“我就要个孩子。”

范闲头痛说道:“总是这么固执。”

林婉儿抬头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眨动着:“我想和你生个孩子……这一年里,你不是在北齐,就是在江南,我很寂寞……”

虽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却依然听得范闲心生浓浓欠疚,不知如何言语。

二人安静拥着,许是被体温激着了,婉儿又轻轻地咳嗽起来,她又不想范闲担心,所以用力压抑着,小脸涨的通红,看上去煞是可怜。范闲心头一酸,轻轻揉着她的胸口,安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到杭州后,我给你好好调养调养……至于费先生那药,我再仔细分析一下,不过无论如何,是不能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