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海棠约好了后ri相见,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对于这次相见有些期盼。
这绝对不是男女间的问题,只是一种很纯粹的期盼。范闲想找个人说说话,更准确地说,在经历了与肖恩的对话之后,他需要倾述……却无处倾述。
这种很古怪很奇妙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在庆国京都那个雨夜,在那个箱子被打开之后,范闲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不会再寂寞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那个女子无处不在的气息与痕迹。但是此时他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依然寂寞,因为那个女子毕竟已经沓然无踪。
“肖恩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无情的人。”范闲在心里想着,自己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摇了摇头,往厢房里走去。
…………室中只有范闲、言冰云、王启年三个人,这是监察院内部在上京的最后一次会议。言冰云静静望着范闲,说道:“范大人,问出来了吗?”
这是范闲早就已经想到的局面,自己利用了监察院与信阳方面的所有力量,才得到了那般绝巧的“死境”,身为庆国官员,众人自然十分迫切想知道肖恩嘴里的秘密是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我出手晚了,肖恩死了。”
言冰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sè,马上回复了平常,摇头叹道:“谋划ri久,却始终没有成果,实在可惜。”
范闲微讽笑道:“老跛子搞了二十年都没有问出来,你以为我是神仙?”
他时常在与言冰云的交谈中,刻意称呼陈萍萍为老跛子,这是一种很莽撞,甚至是手法很拙劣的威吓,但对付言冰云这种冰雪聪明的人物,往往这种很鲁莽的手法比较管用。
他回过头对王启年说道:“准备回程事宜。”
王启年沉声应道:“是。”略顿了顿后,皱眉问道:“大人,昨ri留在房里的那个冒牌货怎么处理?”
范闲知道他这是杀人灭口的意思,心里有些不适,说道:“自然是带回去。”
言冰云不赞同地摇摇头:“万一被北齐人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怎么办?”范闲盯着言冰云的脸,嘲讽说道:“当然是凉拌。就算他们发现了又能怎么办?你被关了一年,这胆子也小了许多。”
言冰云与王启年对视一眼,发现范闲今天的心情有些问题,于是很默契地闭嘴不说。范闲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海棠没有看出来?只不过她拿我没办法而已。”
王启年接着请示回国的行程安排。范闲略一沉默后,缓缓说道:“太后寿宴一过,我们马上启程,我……有些想家。”
“不是苦短吗?”
“太长也是苦处。”
…………“你做的牙刷……我要一个。”
范闲愣住了,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苦笑道:“据我所知,秀水街上也有卖的。”
海棠微笑道:“没你做的好。”
“谢谢夸奖。”
“没有想到你这位权贵子弟,居然愿意将心思放在这些地方。”海棠看着范闲,似乎是想重新审视这个人。
范闲缓缓闭上眼睛,说道:“关于我,你了解的显然还不够多。”
海棠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过我只了解太后寿诞之后,你就要回国,你答应我的事情,怎么办?”
范闲双眼根本懒得抬一下,说道:“等我睡好了,我来找你聊聊。”
海棠皱眉说道:“如此甚好。”
范闲忽然睁开双眼,说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多聊。”
“告辞。”海棠第一次见到范闲表现出这种冷淡,却没有丝毫反应,干净利落地离房而去。
范闲躺在那张大床上,明明已经困极,却是始终无法睡去,他的表情看似平静,脑中却是一片混沌,没有足够的时间,他根本无法消化掉昨夜的所闻所感。他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床顶的绣帐,目光似乎是想要穿透房顶而去,直破九天层云,投shè到最遥远的天空上。
————————————————————————既然确认了范闲是留在使团之中,那么北齐方面自然会想到,在燕山绝壁之上想救走肖恩的,究竟又是谁呢?这个疑问自然而然地被提了出来。
狼桃、何道人、沈重坐在三把椅子上,眉头都皱的老紧。这三人中自然是沈重的官位最高,但狼桃是苦荷的首徒,而且又是少年天子的武道老师,所以身份最高,何道人却显得有些沉默。
昨天白天,他们二人联手将范闲与肖恩逼下悬崖之后,锦衣卫就开始在上京城外进行秘密的搜索,不料一ri一夜的功夫过去,竟是没有半点成效,而晨间,当众人终于忍不住,请宫中帮助强行闯入使团,却赫然发现范闲好好坐在床上!
“难道不是范闲?”何道人苍白的脸愈的白了,他大腿上染着的毒虽已清除,但也损耗了不少真气。
狼桃闭目道:“那个人一定是范闲,擅长用毒,用针,小手段,除了他还有谁?”
何道人皱眉道:“可是那个人长的与范闲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