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好几年,苏黎再没有见过苏煜祁,直到十岁时的一个意外,苏煜祁把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了两年。
那两年是苏黎一生中少有的快活时光,不管是军营山林还是清溪苗寨,都是他的乐园。
但是这种短暂的快活在一个秋夜戛然而止。
公主早就告诉过苏黎,他并不是苏煜祁的亲生儿子,苏黎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那样一个疯女人做母亲,他对时间所有的亲情都感到恶心,从来也没有把苏煜祁当作父亲。
但是他没有想到,苏煜祁对他跟他有血缘关系的顾轻豊会是那种想法。
律法早有规定,各个异姓王的世子必须送进京城接受教育,以便培养和皇室的关系——在苏黎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世子的名头就已经落到他的头上了。
那一天午夜,苏煜祁不知道饮了多少酒,带着满身的秋霜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告诉他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到了。
于是苏黎进了京,按照计划故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一边败坏皇家的名头一边边拉拢朝臣,局势稳定之后用那一味冷香毒死了老皇帝。
苏煜祁送苏琛到岭南隐士那里,既不是为了让他学艺也不是为了帮他解毒。
他不相信苏黎会真的一心一意帮他做事,那个看起来十分和蔼医术高明的老人是老管家的亲生弟弟,足以治好苏琛或是杀掉苏琛。
但是苏琛那个孩子啊,是个天生的小太阳,连苏黎都被幼小的他以一碗苦苦的莲子羹打动了,岭南隐士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又照顾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下的去手呢?
所以隐士临死前不仅隐瞒着镇南王治好了苏琛,还把自己的小徒弟托付给了至交好友,鸡鸣寺方丈。
从初五一到十五,新皇虽然一直没有在朝会上露面,但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敢忽略躲在帘幕后面的天子的威严。
蜀中大旱的事情已经在朝中传开了,新皇以雷霆之威派遣心腹作为钦差协助蜀王赈灾,蜀地官场的狂风暴雨还在酝酿中,吏部户部就已经有不少官员落马,整个大齐官场顿时为之一震,除了以无风起浪为本职的言官们,没有那个不要命的敢乱说话。
趁着这个机会,新皇图谋已久的换防也终于提上了日程,北大营的士兵们整装待发了,等他们到达西北防区,一批忠于齐铭的百战精兵将立即被调往京城。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每每想到齐铭寝殿里染着的那一味香料和突然降低的世界线偏离度,苏黎总会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苏煜祁十二日递表请辞,当天就得到了批复,专心养伤不问政事的新皇甚至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他,以表彰镇南王多年来镇守边疆的功劳。
越接近廿一日,苏黎越是不安,这种不安在见到齐铭的那一刻达到最大。
齐铭看着迎面走过来易了容的苏黎,稍稍举高手里的兔子灯笼露出一个微笑,不管这个人变成什么样子,他总是能一眼认出来。
上元节,齐京灯火通明,主城区到处都是提着灯笼玩耍的百姓,拂面春风和濛濛飞花终于洗净了几日前勋贵们的心头血。
在这个一年一度的不宵禁的日子里,连天桥边上流浪狗的叫声都显得比以前温柔了许多,让人不自觉的快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