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之开口,声音也颇为晦涩,“姨母她之前,一直以为你们已经死了。”
慕容北辰眸中的情绪一顿,但也只是一顿,片刻便又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嘲。
柳桃之急急道:“这是真的!姨母真的一直以为你们不在人世了。我和妹妹从小都是姨母带大的,她之所以对我们这么好,就是把对你们的感情都投注转嫁到了我们的身上!
姨母当年贸然离族,生下你们,其实是犯了族规的,她被抓了回来之后,就被告知你们在皇宫里被人害了,姨母当时便大病了一场,当时险些就直接去了。
后来姨母挺了过来,刚好我们姐妹出生,我们娘亲生我们时难产去了,姨母许是找到了寄托,这才撑着一口气把身子养好,之后就开始悉心照料我们。
关于你们两个,一直是族里的禁忌,也是姨母的伤心事,一直都没人提起的。后来姨母知道你们没死,还,还是因为我们姐妹。
就是那一年,你们大元打仗的时候,当时我和妹妹刚好在族外,听到百姓们议论战事,我们听了你的名字,回来跟姨母闲话的时候说到了,姨母当时大惊失色,抓着我们的手很是反常地连声追问。
后来,姨母去找了族长,质问族长这件事,这时候姨母才直到你还活着,可当时却也只有你的消息,没有兮萝表姐的消息。
姨母想要出族找你们,自然受到了阻拦。方才我们走进来,经过的那些机关,就是族中长老为了不让她逃出去才特意设的。我们姐妹要不是偷看了父亲的机关图,也根本不能溜进来看姨母,我们只敢溜进来看她,却不敢真的告诉她破解之法,更不敢放了她。后来,我们也是临出族之前来看她,她苦苦哀求托我们去找你们,我
们才……”
柳桃之的一番话,叫整个竹屋陷入了一片死寂。
慕容北辰的脸上,再次失了所有的表情,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而兮萝,更是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具尸身,眼角还挂着豆大的泪珠儿,此时,却只想再次放声大哭。
慕容北辰狠狠地拽着拳头,再次开口,尽量让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既然你们姐妹能随意离开,为什么她不行?为什么要把她关着?”
柳桃之的神情似有犹豫,最后,却只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姨母不仅自己离开了,还把我们族里的镇族之宝拿走了。最后姨母被带回来时,那镇族之宝也丢了,一直流落在外。族里为了惩罚她,才将她关押。”
一瞬间,原本就安静的竹屋变得更加安静了。
因为这样的安静,其他的感官便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发汹涌,强烈地刺激着在场三人的鼻息。
兮萝最先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滴答滴答,落在人的耳里,平白就叫人觉得心里狠狠地揪在了一起,整颗心都跟着发酸。
柳桃之的眼泪也是不停地往下落,难以自抑的难过。
姨母虽不是母亲,这些年,在她们姐妹心里,却是充当着母亲的角色,照顾她们,陪伴她们。
可是现在……
慕容北辰的心里像是忽然空了下去,原本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抽空,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茫然和空白。
他面容紧绷,眼眶中隐隐有异样的情绪在翻涌,然而,他却没有让自己情绪外露半分。
他有些木然地起身,抬步在竹屋里走着,看着这小小屋子里,简单的陈设。
每一样都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物什,可是目光所及,他却仿若能轻易地联想到她再这里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音容笑貌。
他的目光忽而落在了一个妆奁匣子上,那是一个颇有年头的匣子,上面的缠枝雕花都已经磨损,看不清本来的雕工。
似心有所感,他伸手,打开了那个匣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慕容北辰的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原本就干涩得厉害的眼眸被刺激得更涩得厉害。
那里面放着的几个小玩意儿,最上面的,是个拨浪鼓。
其余的每一件,都是上了年头的,颜色褪浅,花纹淡去,然而,即便它们变成了什么模样,却还是一下子掀起了他久远的记忆。
那是他们兄妹俩的玩具,兮萝当时还是刚对声音和颜色十分敏感的时候,他年纪稍长了,自诩拨浪鼓这样的幼稚东西已经入不得他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