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摇光靠在厨房的推拉门框上看他，手抱在胸前，答：“你看着来吧，我随意。”

李晏之“嘶”了声，心想：“随意才是最难的啊。”

小小的气音落在季摇光耳中，又让他想到当初荒星上的少年在自己指导下练习精神力的场景。

他看着李晏之的背影。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面上佯装的再老成，肩膀还是有些瘦削。手上的动作倒是很熟练，应该没少握厨刀。

在真正的夏惊炎十六岁时，季摇光只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玩的小孩儿。两人亦师亦友，在荒星上以兄弟的身份相处，时间一晃，就是四年过去。

夏惊炎在漫漫星云中回首向他告白，而季摇光想了想，说：“那就试试吧。”

他们认识二十四年。前四年，是教导者与被教导者；中间十一年，是日渐亲密的情人；最后九年，夏惊炎登基，季摇光再度离开帝都星，此后九年未曾相见。

此时此刻，看着李晏之切菜的样子，季摇光想：“我果然还是很爱他。”

但如果不是夏惊炎出事，他此生都不会再回帝都星。

如果幸运一点，他们可能会在下一个轮回中再度相逢。

这会儿，季摇光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妥协。

至少在现在，他和李晏之只是资助者与被资助者的关系，帮小孩儿洗个菜、拿个调料，应该理所当然，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他这样想，就走上前，很不经意地说明自己的想法。李晏之眼睛亮了亮，弯起唇角：“那季先生，你来洗下虾仁吧。”想想，又补充：“我想做个山药炒虾仁，夏天吃这个应该比较舒服。这个虾已经剥好啦，只要再拿水冲冲，检查一些有没有黑线残留就行。”

季摇光面色冷静地接过碗，眼前是天璇查出的资料投影。

黑线，就是虾仁背上那一条，是消化排泄器官。

他看看碗里泡在热水中的虾仁，手指碰上去。那有些滑、有些弹的生肉触感……

隐隐约约、似乎沾在手指上的海腥气。

……

季摇光有点后悔了。

李晏之完全没留意到季摇光的心理活动。他特别高兴，几乎想要高歌一曲。

只是毕竟第一次到恩人家中，还是含蓄一下。

李晏之脸微妙地红了红，继续切手上的山药。

他动作很快，不出半小时，就把三盘菜端上餐桌。

屋里开了空调，温度很合适。

名叫“天玑”的智能机器人在两人身边乱转，问：“主人，要看电视吗？”

季摇光看了矮墩墩一眼，旁边的天璇顿时不高兴，飘到季摇光面前双手叉腰：“别看！您已经有智脑了！”

季摇光笑了下，视线扫过被矮墩墩吸引的李晏之，轻声道：“可是这个机器人的名字很有趣。”

天璇一顿，跟着赞同地点头：“对哦。”

她和季摇光的名字，都是从地球时代保留下来的文化古籍中来。虽然人类开启星河时代之后经历了长达两百年的莫名文化断带，但古地球上的文化还是保留了少许。

“天璇”、“天玑”和“摇光”，都是古地球上北斗七星的名字。

天璇喃喃说：“这好像的确是您会起的风格。”

可季摇光明明刚来这里。

季摇光一手拿着汤匙，慢慢舀虾仁，一边道：“可能是阿琰无意识中起的。”

天璇皱皱眉，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想法，便先接受了主人的猜测。

晚饭过后，季摇光指挥李晏之将碗碟放入洗碗机中，然后道：“教科书明天会送来。开学前，你就在家里安心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