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主公,秦国大权终落(二)

她虽讲得十分大义凛然,但实则有心人便都听得出,她这是在委婉的拒绝。

答应便也只是一句话,要“再谈”的,便是心存不愿了。

孟尝君闻言,斜向她,满意地勾了勾唇——这小狐狸百变多诡,滑溜得很,赢稷想拿捏她在手,只怕没那么容易。

系统:孟尝君对你好感度+3。

赢稷如何听不出,他此刻时间很紧,根本容不得他再多逗留。

他看向一旁前军主将越子谏,直接下令道:“带上她一并去子仪馆,保护好先生与她,等我回来!”

越子谏抱拳一躬,道:“遵将军令。”

陈白起眼皮抖了一下,这……算是变形的软禁了?她眸转沉思,似有光辰流华,倒也没再吭声了。

而相伯先生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第一次见赢稷动用特权去强迫一名姑子跟他,这不像他的作风,因此他略感好奇。

他先看到的是一张玉白的狐狸面具,面具很素洁,唯狐狸眼勾绘了一条上佻的红线,这一点缀令那张狐狸脸一下活色生香了起来。

紧接着,透过那一双狐狸眼,他看到了底下的另一双眼。

一双多宁不骚、慧黠多端的眸子,大气而沉凝,含着一种人生经验柔和的光,与她那一副装饰的面具截然不能相称,他略怔了怔。

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令他失了一下神。

咳……忽然他胸腔中一阵止不住的咳意令他回过神,当即掩嘴闷咳,见他咳得实在凶了,他身后给他推轮骑的少年忙掏出一个瓶子,着急地倒出一颗药,准备喂给他。

“先生,赶紧服下!”

“等……咳咳咳咳咳……”相伯先生瞠眼。

“不能等了!先生!”

“我……咳咳咳咳咳……”相伯先生摇头。

“先生莫怕苦,这药我按你的吩咐加了许多的蜜液。”

“不……咳咳咳咳咳……”相伯先生几近泪目。

“先生,快吞!”

说着,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将药丸给塞进了相伯先生的嘴里,而相伯先生由于先前咳嗽得凶了,一股气没上得来,又被硬塞下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吞下,这下可被噎得够呛。

他手紧紧抓住轮椅把手,玉白的手上青筋突起,佝偻起身躯,胸部紧紧贴在大腿上,咳是不咳了,但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先生你怎么了?!”那少年喊着相伯先生,却得不到丝毫回应,便蹲下身来,双臂按在相伯先生的肩上,一边用力摇着,一边急得大哭了起来:“先生,呜哇啊……先生,先生,你莫死啊,你死了南烛怎么办啊……先生啊……呜呜呜呜……”

相伯先生本就觉得气息不畅,再被南烛一摇,更觉痛苦不堪,心中不仅哀呼一声——我命休矣……

“你别再摇了,没见先生更难受了吗?”

陈白起见情况不妙,便一步站在了相伯先生身后,嘴里假意不解关怀地询问着,实则心中明然他这是被噎住了,便趁将他扶起那一刻,一指按于他颈间一穴道,将他卡在咽喉中的那颗不上不下药丸给轱辘一声给吞咽了下去。

然后再轻拍着他那瘦得能摸到佛珠骨串的背部,替喘着粗气的他慢慢顺气。

陈白起曾练过太素诀,认穴的记忆却并没遗忘过。

南烛被陈白起不轻不重地喝了一声后,便愣住了,如今见先生终于能够扬直起身来,便再度哭了起来。

“先生,呜呜……你怎么了,方才可是心绞痛了?呜呜……你吓死南烛了……”

其它人也被南烛那飙升的嚎哭给惊着了,忙聚拢了过来,但一个个都不懂医,唯在旁手足无措地瞧着,嘴里不住担忧焦急地喊着“先生……”“先生!”

赢稷与稽婴亦被惊动了,连孟尝君一众都好奇地站了过来。

而被如此庞大的一群人像稀奇易碎之物盯着的相伯先生记起方才的糗事,亦不勉脸热了起来,脸一下便如火云烧一般,面红耳赤。

其它人一见,一片素浅颜色的相伯先生一下染上了一抹绯红,明知不该这样想,可一个二个都忍不住觉着,这红着脸的相伯先生更是一下好看得令人心跳加速啊!

“先生,可是发烧了?”赢稷见相伯先生脸一下便红了起来,耿直地问道。

稽婴却古怪又狐疑地盯着他,这瞧起来不太像热症吧,倒有几分像……太过羞耻想挖坑……干脆将所有人都给埋了算了……

相伯先生“虚弱”地掩唇假咳,眸露苦恼,他该怎么告诉众人,他其实方才哪是犯病,而是险些被那鲁莽的南烛给喂药噎死。

于是,他只能虚弱地朝众人露出一抹笑花,长睫如雨后坠落的无力的蝴蝶,十分惨然悲苦:“嗳——”

一脸自知人事无多,已不愿再多讲的模样。

赢稷等人一下便都沉默了下来,面露黯然与愁苦,兴许是不知该如何劝慰“病入膏肓”的相伯先生了。

而了解真相的陈白起一直没吭声,她也知道相伯先生虽作却又爱面子,这等丢人的事情估计不想被人给察觉,便忍着笑替他给隐瞒了,她正色道:“大公子有要紧事要办,不好再耽误了,眼下已夜寒露重,相伯先生本有咳症,自受不得凉,而这寒重的如意坊更不宜久留,最好尽快换个暖和的地方。”

这一番说辞既点醒了赢稷赶紧去办正事,又编了一个似假还真的理由来解释方才相伯先生咳到弯腰驼背几近晕厥过去的窘况。

“对对对!先生最怕冷了,我们赶紧回子仪馆吧。”南烛一听是理,忙摸泪立即应和道。

他瞅了一眼陈白起,方才她离得最近,喝止了他情急下摇晃先生的蠢动作,还第一时间过来关切地替先生拍了拍背顺气,先生这才能好上许多,想到这里,南烛便目带了一丝感激。

陈白起亦看向南烛。

那个少年陈白起其实一开始并没想起是谁,而是刚刚从他的自称上认出的,他便是之前在圣阳湖上与她多次“为难”的那个憨忠童子——南烛。

他虽做事笨手笨脚,但他对相伯先生却绝对是贴心贴肺的忠心。

有时候时光在成年人身上倒是悄然无息,但对还在成长的孩子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由一个童子变成一个少年,无论身量与外貌都变化极大,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青俊少年。

而在陈白起观察着南烛时,相伯先生亦在暗暗打量着陈白起。

在她温言细语开口替他转移话题之时,相伯先生便想起了,方才是她出手解决了他险些被噎死丢人的困局。

她不提她救人之举,不仅如此,她还对方才一事缄默不语,哪怕他明知何缘由,却对谁都没吐露一句,替他稳稳地隐瞒了下来。

相伯先生感慨……此女,不只是聪慧,还挺会做人,也难怪一向仇女的赢稷会沦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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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昨天回来太慢了,太晚更新又上传不了,因此今天多更一些权当补上昨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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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弹窗寂静、清寒的空气至楼廊呼啸至宴厅内,那被斩落半截、红液凝固摇晃的烛火忽闪忽暗、忽明忽烁,似万籁俱寂的莽森深处,唯压抑而沉闷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像是掩嘴却仍控制不住从指缝间溢出。

那推着轮椅而出的青年男子微垂着头,发丝细软,却比黑夜更黑,比绸缎更柔顺。

风自悠悠,四月的夜间虽略显风寒,但大部分人都已换了一身薄袍深衣,唯他仍穿着一身青狐长氅,内里露出一截白蓝交领,厚衣绒靴。

他这一身虽较常人臃肿厚实,但仍难掩其本身的形销骨立。

他肤色极白,哪怕黯淡的光亦难掩其珠玉之色,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健康的色泽,而是透着一种病态的灰败。

他由一名穿蓝白道袍的少年推停在了厅前的位置,再前面是一片战斗后狼藉与摔坏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阻挡了他前行,别人或许能够大步一跨迈过去,可他到底不行。

他抬眼时,那张脸虽疲倦而黯淡,但不可否认,那是一张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高蹈出尘,雅如静水明白,全身无一饰,却如莲荷拥之,宛如谪仙。

只是此刻他眼下微黑,唇色极淡,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却止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又令人不得不惋惜,这位“天人”……好似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模样。

“相、相伯先生……”

赢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如遭雷殛,眼神慌乱之中有着难堪与崩溃。

先生为何故此时回来?那……那他所做一切岂不是皆被他所知了?!

赢虔一众一听来者乃平陵的相伯先生,都惊诧地瞠大了眼,接着眼神交递,脸色沉重,都既担忧又有些不知所措。

而蓦厄一看赢虔对着相伯先生一脸乞怜又无躲闪的模样,唯长长叹了一口气。

赢虔一向仰慕敬重着相伯先生,如今他一出现,只怕赢虔……

而赢稷这方的人见到相伯先生则赢虔那方人不同,他们皆为一脸激动与意外。

“先生,你先前不是去南烛一道去梅谷了吗?何时回来的?”

“相伯先生,原来是您来啦,方才那一队人浩浩荡荡冲了进来,明明我等早已清啸了四周兵马,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可险些吓死我等了。”

“先生归来,我等便可万事无忧了!”

赢稷与稽婴一同上前,向相伯荀惑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先生。”

相伯先生弯唇一笑,一勾勒,便人间失色。

他伸出一只瘦瞿的手,巍巍颤颤地按在把手上,一仰面,春风栽鬓边,如临悠悠竹林,万顷翠色,几多幽宁与清静。

“一别半月,不知主公与稽婴可还算安好?”

稽婴一警神,立即中规中矩地先答道:“劳先生牵挂了。”

赢稷见相伯先生那故作“坚强”的硬撑,则有几分担忧地凝视着他,迟疑道:“先生,你为何不暂留在梅谷……”

相伯先生闻言摇头,止住了他的话,他望向赢虔,沉吟了一下,便道:“公子虔,秦宫出了要紧之事,你的援兵只怕来不了了。”

赢虔此时也不在意什么援军了,他也像没听到相伯先生讲秦宫出了要紧事,只是看着相伯先生那一双琉璃浅融的眸子,那里面高旷而流云无根,亦似月光倾泻下的一垠清辉。

那一刻,他忆起当初在平陵县篱笆矮墙中第一次见先生时的情景,先是于檐廊下飘出一片繁美蓝白色的衣角,然后一道颀长而清翟的身影从容步出,唇边一丝浅笑,本来满园竹泥幽香,可他一路走来,却隐带杜衡雅香,眸光轻扫,犹似隔水相望空蒙缥缈。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生了自惭形秽的心思,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离开。

一时悲中从来,他竟痛哭地质问起来:“先生为何始终不肯选我?当初分明是我与赢稷一道去平陵县请你入世,甚至还是我先一步遇见先生的,可先生为何最终却选择了他?先生为何便看不上我?”

相伯荀惑一听这“欲加之罪”不禁怔愣了一瞬,接着,便又颤巍巍地虚弱一笑,自艾自怜地叹息一声:“在意我这等将死之人,又何必呢。你瞧我,连下地走一步都需要人搀扶着,如一废人般。你的人生,主公的人生,各有各的缘法,亦各有各的归途,今日若是你胜了,这便是你赢来的人生,若他赢了,你争过也努力过,何需怨不得?”

赢虔听到相伯先生前半句如此地“自贬”自我,一时既愧疚又心痛,但听到他后半段的话,却不甘心亦不服气,他心被针猛刺了一下,咬牙道:“我便是输了,也绝不会向他摇首乞怜的,我赢虔,这一辈子……都不会向赢稷认输的!”

“公子——”

赢虔挺直起身子来,第一次,用一种像勇士一样不畏生死的目光注视着赢稷,他不再怕他了。

事到如今,穷途末路的人,还怕什么!

他凶狠着一双与赢稷相似型状的虎狼眼眸,扭过头,便从旁边武士腰间锵——抽出一柄剑,步下凌乱,喉中嘶喊,一脸狰狞绝望地朝着赢稷一方冲杀了过去。

赢稷负手而立,长身玉立战袍萧逸,目光很平静,无半分撼动,水影无形,风过无痕。

他没动,倒是站在他身侧一旁的伟岸甲士撇了撇嘴,冷眼茨地一下拔剑,遥举冲杀而来的赢虔。

“二公子!”

“赢虔!”

“公子虔!”

见赢虔这种送死的行为,他身后的一众朝臣都惊恐得变了神色,纷纷惊叫阻止,但赢虔却一只字都听不进耳中了,他眼中此刻只剩赢稷。

“赢稷,你自出生起那一日便样样不如我,可你最后却将我所有的一切都夺走,我赢虔何以会向你认输,我赢虔宁可一死!”

眼见他不听劝始终不肯停下,赢稷后方一将领横步抄前,一剑挥落便打偏了赢虔手中的剑,这等弱鸡对手赢稷自不会亲自出手,而赢虔不谙武艺,身形亦踉跄了几步,接着左右数名甲士操起长戟将他腹部刺穿,霎时鲜血淌了一地。

“呃……”赢虔闷哼了一声,满嘴的鲜血涌出,他紧攥着刺入他腹部的长戟,双眼赤红一片,似讨债的恶鬼一般看着赢稷:“赢稷,若公父知你杀了我,定不会……不会——”

他的话终没讲完,整个人便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至死他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相伯先生看着赢虔那一双失去神彩的双目,一脸悲天悯人道:“这般死去,才是彻底地输了。”

叮——

系统:主线任务(二)友军助援,今夜赢虔有意设下一局鸿门宴来“款待”赢稷,身为同阵连盟,有义务为其分担一部分风险,请在宴席结束之前,阻止别有用心的如意姬接近赢稷进行施坏,人物已完成任务。

系统:获得主线任务(二友军助援)奖励——经验值50000,绿色幸运抽奖券1,神秘丹药方1,功勋值+200。

系统:支线任务——保护,孟尝君今夜忽然出席这场不知存在着多少危险的宴席,你感到十分不放心,于是决意今夜于暗中默默地守护着他,人物已完成任务。

系统:获得支线任务——保护奖励——经验值100000,战国通用币5万。

随着赢虔的死,陈白起很顺利地完成了主线任务(二)与支线任务。

但不料,紧接着,一个支线任务接踵而来。

系统:支线任务——天嫉英才,韵华不为少年留,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请帮助相伯荀惑寻找出恢复健康的方法,接受/拒绝?注:此任务无时长限制,直至相伯荀惑身亡则任务失败。

陈白起查看任务奖励。

系统:传奇丹药方1,上等丹药方——霸体护甲药水1。

这奖励……简直丰厚得令人眼谗。

其实自相伯先生出现之后,陈白起便一直盯着他看。

再次看到武力值仍为1的相伯先生,陈白起终于有时间能够好好打量他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