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众人里只有江寒认识。
她又惊又喜地上前拉起他,急道:“老王头,太好了,你逃出来了,小安他们人在哪里?”
不想老王头却摇摇头,苦着脸叹息:“我不是逃出来的,是那些人故意将我丢下的。”
怎么又是故意丢下的?
江寒皱眉问道:“你是在哪里醒来的?”
“在小溪村一个废屋里。他们走时我便醒了,但我被捆着,等我爬出屋子,贼人早不见人影了。那院落在村边上,幸好我爬到半道,有人听到我的喊声,把我救了。”
怪不得他衣服前面全是泥印,手肘与膝盖处甚至磨破了些口子。
江寒实在不知道怎么分析了,下意识地看向沈大人。
沈大人平静地望了望小溪村的方向,说道:“去看看再说。”
……
小溪村是距离落霞镇十里开外的一个不到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
村里的土质沙石多,村后有几处连绵的小山丘,将小溪村与外面隔绝开来。仅有的出村道路并不好走,老王头说的那处破屋共有四间屋,带着半堵坍塌的泥墙,离路边并不近。
按时间推算,贼人们驾着马车来时,天色不过刚黑,村人虽然睡得早,破屋虽然偏僻,但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但村里的人确实没人发现。
他们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突然面对面目凶恶的官兵的盘问,哪里敢说假话。
“贼人们应该不是驾马车来的,看这些村人的穿着,若真见到马车,肯定会印象深刻。”初五说道。
“嗯,而且那处破院子荒废了应该有上十年时间了,应该是上上一次闹灾荒时就废弃了,可能因为离得远,所以没人愿意霸占。屋里没留下什么印迹和线索,但从落灰的情况可以看出,这屋里时不时会有人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贼人的一个临时落脚点。”探查队头子李卫宗补充道。
“出镇时是马车,到这里又没马车了,他们在干嘛?难道因为要进山,所以把马车弃了?”江寒看了看月光下的小山丘以及山丘左下方那影影绰绰的大山,说道,“可这里离那边的大青山还远着呢。”
确实,在这里弃马车太不合理,而且要去青河县第二大山脉大青山,这里也并不顺路。
大青山离着青河县城比较近,在落霞镇南面,小溪村则是在西面。贼人的目的若是大青山,从这里走就拐了一个大弯,比走大路至少要慢一个时辰,他们是要逃命的贼人,可不是出来散心的。
而且他们怎么能这么大咧咧地将老王头丢下,即便他被绑着今晚逃不出去,天一亮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必然会引来官兵。
他们似乎并不怕官兵发现他们的痕迹,为何如此自信?是有恃无恐,还是有把握能逃出生天?
众人想不明白,心情变得愈加沉重。
不管对方是为了带着人逃走,还是为了杀人,都预示着三个孩子越来越危险了。
“走,顺着这条路追。”沈大人面色沉凝地下令。
“天亮前,必须追上,你的狗得跑快点。”
“小二哥,你这……方法,能行?”初五瞄了他家爷一眼,委婉地问道。
巡检司公堂外站在准备出发的一队弓兵,公堂里的一众人等则有些无语地看着一条到处乱嗅的黑犬。
“寒哥儿,你怎能如此儿戏?”
王掌柜的语气是哀痛与怜悯的。他儿子生死不知,一家人愁云惨淡毫无办法,没想到江寒比他们更受打击,居然寄希望于一条狗身上!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他看向沉默的沈大人,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期盼:“无论如何也不能乱来,大人一定会找到两个孩子的。”
“掌柜的,我可不是乱来,现在时间就是金钱,晚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不如赌一把!”看了眼汪汪叫的多多狗,江寒胸有成竹道,“何况,我家多多可聪明了,它是小安喂养的,对小安身上的气味最是清楚,狗鼻子灵,它一定能闻着味道找到方向的。”
“可它怎知你是要让它找人,你确定它能听懂你的话?”赵青峰满脸质疑地瞅到处乱转的多多狗。
多多狗则很给力地在粱柱边撒了一泡尿,对着众人汪汪了两声,然后往门外蹿去。
“……”
江寒有些尴尬,忙吼了声:“多多,跑哪去?给我滚进来!”
多多狗汪汪两声,有些不情不愿地跑了回来,跑到了江寒身边。
江寒顿觉面子回来了,笑道:“看,它听得懂我的话,刚刚它就是在找。”
她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并不是那么有底,毕竟多多狗没有受过训练,再机灵也有限,可比起沈大人说的随便选个方向先查,她更愿意把宝押在它与小安的感情上,这好歹还有些依据可言。
但她这说法显然没有让大家信服,众人还是一副看疯子的表情。
不过芸娘却信了。
她面色还是不太好看,但声音却很坚定,甚至带着些决然,说道:“多多与小安感情很好,还曾去私塾接过小安,它或许真的能行。”
落霞镇已经快翻遍了,此时二更已经过半,虽然不能接受,但她知道小安被带出镇的可能性越来越高,在没有其他可靠线索的情况下,她也愿意相信小安救回来的这条狗。
见她俩都坚持,其他人没法再劝,只得看向沈大人,等着他的决断。
沈大人沉吟片刻,说道:“并非全无根据,有书曾记载过,忠犬寻主之事,如此,便让它,暂且当个先锋吧。”
……
小安与王小利又被绑了。
他用了身上最后一个武器——烟雾弹,熏得那些人涕泪横流。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那些人竟然把阿厚给忘了,也没去找找,就将他跟王小利重新塞进车里,不多时便离开了这处破败的院落。
车子走得很慢,那些人仅用抹布塞住了他俩的嘴,没有用迷药,因此小安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路途的颠簸。
只是车窗被厚重的布帘挡住,看不到外面,根本猜不到这是要往何处去。
淡淡的尿骚味从王小利身上散发出来,小安侧头看了看紧靠着他瑟瑟发抖的小人,眼底浮现一抹内疚。若不是他要跟着王家主仆仨走,王小利也不会陪着他遭这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