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一听就在心里骂娘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
知不知道先来先得是什么意思,谁让他昨天不在家的?
付思雨连钱都交了,王掌柜也就只敢在她面前虚张声势,然后趁机弄点好处。
两天——哼,爱谁谁,她才不会去管呢!
不就是水的问题嘛,大不了多弄几口缸,多费点劲出去挑一下就是了。
如此一思量,江寒便将王掌柜的威胁当作了耳旁风。
可惜麻烦似乎就是对她爱不完,上午不得清净,不过吃了个午饭,令她更头大的祝扬又来了。
这二货一句话天天来炒上一遍,剩饭都没他的脑子坚强。
一看到他张嘴,她便忍不住想要诅咒他得脑癌。
但接下来她确信在他没得脑癌之前,她的耳膜会先破。
若是时间能重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暴揍他一顿而不是跟他和好。
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送走了这脑子不正常的家伙,付思雨领着俩丫鬟来找她商量铺子下一步该做的事情。
可因为昨晚她根本没考虑这事眼下更是没有头绪,她不得不说声抱歉,然后安慰道:“暂时不急,刘掌柜还得过两天才走,铺子都没清出来呢。”
所以说,即便她想消极对待生活,生活也在逼着她向前走。
开弓没有回头箭,什么山匪什么危机,只要落霞镇一天不乱,她就没道理束手就擒,搁置开店的计划。
晚上回到家,她拿出了之前的计划册子,认真地与芸娘讨论铺子的事情。
她问了暖锅的事,芸娘说,确实有,但她家吃得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仆人在一边烫好呈上,且她家用的是一般的浓汤,与江家麻辣串串的红汤不一样,因此她从没去注意两者的相似性。
听了这话,江寒虽然没觉得火锅店开不得,但对火锅店一定会大火却少了几分笃定。
芸娘瞅了瞅她的脸色,说道:“我还是觉得开家点心铺较好。虽然茶馆隔壁有金玉面点坊,但他家款式少,做的也多是常客的生意。咱们可以弄些新颖的,通过利来茶馆来招揽生意,就像咱们的脂玉糕那样。”
江寒一脸的不以为然:“那得建立在我给王掌柜想个辙的基础上,否则以后肯定会闹掰。”
“那你给他想个辙好了,反正你主意多。”
江寒眼睛一瞪,叫道:“你以为那么好想啊?就卖个茶叶,都是我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来的。”
闻言,芸娘叹息一声:“其实我不觉得那布店位置好,你们的决定太仓促了。不过,事已至此,开菜馆便开菜馆吧,或许,你认识的那些茶客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进店里来坐坐呢?”
这话一说,江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手上的笔便顿住了。
茶馆能给她的店里带来客人这一点是肯定的,但若是跟王掌柜闹僵了,那么这点就很悬。
她抬起手拍拍额头,嘴里念念有词片刻。
忽然顿住动作,抬眼看向芸娘,缓缓说道:“把茶馆用起来也行,但得跟王掌柜先把话说清楚。”
“哦?”芸娘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王掌柜想扩大店面,但却被我们截了胡,但我们可以主动与他合作满足他的愿望。”
芸娘听得有些糊涂,问道:“此话怎讲?”
“他想在布店与茶馆的之间开的门还是照开,两边连通,一边卖饭菜点心,一边卖茶,茶馆的客人们可以点饭菜糕点,咱们店里的客人也可以点茶馆的茶,只要双方约定好卖出的东西抽多少成便行了。”
“两店合一店……”江寒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哈,我突然想到一个名字——就叫它,茶餐厅。”
江寒被沈大人肯定的语气给惊呆了。
什么叫她有空多去巡检司陪陪小雨?
她像是有空的人吗?——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那种霸道的态度——谁给他的权利单方面决定这些事情的?
“沈大人,且不说这事有多不妥,也不说我有没有那空闲,便是你自己,如今山匪在山上虎视眈眈,你不觉得你该把关注重点放在剿匪之事上吗?”
“爷自有打算,匪患早晚会清理的,你别太担心。”
她担心什么啊?!
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好吗?
“大人,您难道不知道这匪患给镇民们带来了多少痛苦?作为落霞镇现管的父母官,您不该为民做主,尽最大努力,以最快速度上山剿匪,争取早日清除匪患吗?我觉得您现在应该废寝忘食,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应该完全摈弃儿女私情,这样才能成为一位百姓爱戴的好官,您觉得呢?”
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实际却已将她困顿的一面全部暴露在外。
沈大人紧盯着她,黑眸渐渐带上了丝笑意。
没想到如此逼迫她,逗弄她,看着她做困兽之争,他晦暗的心情竟意外地轻快起来。
陆五斤昏迷至今未醒,事情突然变得很严峻,但临到一更时他却很想见见她,没有去克制这份冲动,便出了门,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小树林。
本是想,来了便顺便再叮嘱她一番给她紧紧弦,可她一来就摆出抵触的态度,他心中微恼,随即生出捉弄她的念头。
自从放下了心结,他对江寒的脾性便又多了些了解。她虽然容易头脑发热冲动行事,但事到临头又会变得十分滑头,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心,还有些奇怪的正义感,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毛病,那便是凡事不能逼她太过,否则,她便会一味地逆反。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你可是父母官——父母啊,难道不该冲到危难面前,为孩子们消灾解难呕心沥血?”
“嗯,说得有些道理,下次见到陈县令,爷定会为你传达此话。”
沈大人一本正经地点头,可江寒却他被噎得不轻。
“……剿匪是你的任务!”
这话里带着磨牙的声音,沈大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决定不再逗她。
“所以,爷今夜便是想提醒你,往后出门多加小心,若是可以,家里最好也做些防备。”
家里也做防备?
江寒心头一凛,下意识地问道:“不会是山匪要来攻城吧?”
“或许会,今日发生了些事,形势非常不好,做些防备总没错。”
沈大人脸色十分严肃,是那种正经认真的严肃,与他平日里端出来的不一样。
江寒心里有些惴惴,先前的别扭情绪一扫而空。想到家里的老弱残,她只觉得肩头有些沉。
“无须太过忧心,多加防范即可。如今进出镇子,虽严格了许多,但只要镇门未封,便杜绝不了贼人潜入。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若发现异常,定要及时报与我知。”
这晚回家的路上江寒的手不麻了,可脖子却凉嗖嗖的,那股刀架在脖子上的危机感,一度将她开店的热情都给消解了。
不过,她觉得人不能因噎废食,更不能因为未知的危险而止步不前。
瞧,她多么地有觉悟,多么的坚韧不拔,多么的不畏凶险啊!
她差点被自己的精神感动。
若是面前没有这张愤怒的老脸,没有这带着唾沫的刺耳声音,她想,她的形象一定会高大起来……
“好小子,竟然半道截胡,这便是你对掌柜我的报答?”
后半句话已出现过无数次,江寒对此的理解不可谓不深刻。
这话的重点不在反问与语气,而在报答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