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夫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道:“不管如何,一人先饮一碗淡盐水吧,待会再喝碗解毒汤,我等现在为大家一一细看。”
次日,天还未大亮,黄家新上任的小门房就被门外砰砰如雷的敲门声吵醒了。
小门房打开门一看,门外围了四五十位神情激动的百姓,一见门开了就对着他一顿乱吼,那四下飞溅的唾沫星子差点没把他给淹死,那狰狞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小门房下意识地后退三步,裤裆微湿,哭丧着脸,颤抖着腿,哆哆嗦嗦地问道:“各,各位来黄宅有,有何事?”幸好这群人慑于黄家常年盘踞落霞镇的淫威,没有往宅子里冲,否则,他很怀疑自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有何事?!你们黄家打着做善事的名头,卖有问题的食物,害得我们差点拉肚子拉死,你们缺不缺德?!怪不得会被人半夜泼粪呢!叫你们老爷出来说话,否则我们就要去县衙鸣冤了!”
“就是,叫你们老爷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
半个时辰后,黄员外顶着一张又青又紫的茄瓜脸回到了书房。
他挥手扫落了书桌边的摆件,胸膛起伏不定地盯着黄德义,出口的声音低沉暗哑,似一把钢刀,刮得黄德义耳膜生疼:“竟然会出这种事,一个倒赔钱的一文摊都能出漏子,老爷我留着你们这些人还有何用?”
黄德义硬着头皮道:“老爷,那一文摊上卖的东西虽说是筛了些陈面做出来的,用的肉也不算太新鲜,但是肯定不会令人拉肚子。您想,一天可是卖了成百上千呢,怎地就这几十号人出了问题呢?”
黄员外眼球一缩,微微眯起眼,道:“你是说,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小的觉得很有可能!前后不过三四天,先是咱们家大门被污,接着是铺子,现在又是一文摊出了问题,若是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小的可不信。”
黄员外闻言冷静了下来,问道:“你觉得会是谁?”黄德义抬眸望了他一眼,黄员外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姓江的那小子,能有这本事?”他摸着唇上短须,沉吟道,“那些包子馒头——虽说他有些花花肠子,但那手肯定不可能伸到咱们铺子里去……那他是怎么下的手呢?”说完,他看向黄德义,眼中满是疑问。
黄德义抱了抱拳,恭敬道:“小的这就让人去查昨儿个一文摊边发生的事情。”
只是,等他查清楚匆忙回来禀报时,在半道上遇到了两位铺子掌柜,掌柜一见他就苦着脸道:“哎呦喂,我的大管家啊,咱们铺子里又出事啦!”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黑压压的天空,乍现的亮光像八仙庵里供奉的罗汉那双震慑世间邪恶的眼睛,让人望之而胆寒。
“轰隆!~”“哗啦哗啦!……”
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头顶滚过,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就争先恐后地砸向大地,砸得来不及回家而仓皇躲雨的人们嗷嗷大叫四下乱窜。
江寒早就已经收摊回家,此时正抄着手站在屋檐下,出神地看着这临到傍晚终于降临的倾盆大雨,看着它们不停地冲刷着阴沟里的污泥,顿觉心中郁气尽出,表情无比轻松愉悦。
西镇靠近城墙边的一所破烂的屋子里,韩乞丐抱着肚子摊在唯一干燥的角落里,连哼一声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心里很是慌乱无措,只觉得生命的力量正在渐渐远离,恐怕他就要在劫难逃了。
想他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一直孤苦伶仃,活得如摊烂泥,可即便是一摊烂泥他也还没活够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乞丐什么吃食他没吃过?
不过吃了五个掉到地上沾了灰的包子而已,为何会拉肚子拉得快连黄胆汁都快要保不住了呢?
肯定是黄家的包子有问题,肯定是!
莫不是嫌他隔三差五领着人白吃他们的肉包子,索性在包子里下了药,让他们吃了之后悄无声息地拉死在这烂屋子里?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抬起头,用那双已经拉重影的眼睛瞄了一眼屋里的情景。
只见到处漏雨的烂屋里,此时已经有八九个乞丐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如他一般拉得仅剩一口气了,其他情况好一点的,也都抱着肚子蔫头蔫脑地靠坐在墙边。
妈的,他这一屋不到二十号人,竟然被放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