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两年应天府驻军数量削减了不少,可一旦城中有警,驻扎京师的神机军乘列车南下平叛,比当年从应天府本地调兵还要快一点。
但利令智昏的人从来不少,为了身上的衣服,连脑袋都不要了。
生下来就有官做,什么差事不干,就有俸禄。
吃饱了,又没事做,心里的想法便多了。思淫。欲还好说,思权欲的就容易出事。
韩钟觉得,把宗室们多挨点饿,能少很多麻烦。即使因此一时有些动荡,也是长痛不如短痛。
“小侄觉得,任子法真是要改改了。”
“改是肯定得改,不过要颁布得等大议会召开。”
这两年,章惇越发体会到大议会的好处。大议会是约束,但也是助力,更是很好用的工具。一个权臣再把皇帝视为无物的情况下,如何名正言顺的掌握朝政?大议会是个上佳的回答。
马车又向前走了一段,章惇带着老花眼镜,
看章惇,韩钟忽然开口,“还以为七丈想让小侄去河南呢。”
“吕望之会出知河南府。”章惇抬起眼皮,看了韩钟一眼,“这是他重回两府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韩钟点头,他明白,章惇这话是对他的父亲说的。
吕嘉问一向跟他父亲不睦,十年来都堂中两进两出,都是因为他父亲下手。
现在吕嘉问想重回都堂,就必须得到他父亲的首肯。
那么去京西,为两大商会干点脏活,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即使是投名状,韩冈也不会多给人几次缴纳的机会。而章惇,也只是需要一个对名声不是那么在意的助手。
吕嘉问出知河南府的消息很快就公布了。同一天,想去河东建功立业的韩钟,莫名的就成为了监察御史,被派往了南京应天府。
同一天,铁路总局派出早已准备好的监察队伍,清查各分局账本。第一站,就是河南府。
三营神机军与此同时离开京师,北上边境。筹划很久的战争就要开始了。这一回誓要把契丹人彻底赶出幽燕。
京营禁军的主力北上,京师方面的城防一下就显得异常空虚。
“要做乱,可就只剩现在了。”
章惇正喃喃自语,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也震动了整座东京城。
如今京师之中,每一座高起的建筑物上,都竖起了一支铁杆。铁杆下一根电导线直通地下,以为引雷之用,故名引雷针。
在雷暴天时,时常能看到一道闪电正正打在引雷针上。刺眼的电光闪过,闪电就此被引入地下,不再为害。
同样的电,过去只出自于天,于今则出于人手。
光线暗淡的房间中,巨大的电池提供着电流,操作者敲击起开关,两片连通着线圈的金属板之间,随之闪烁起璀璨的电花。
房间的另一头,同样连通着线圈的平行金属板上,同样的蓝色火花凭空产生,仿佛应和一般,闪烁着同样的节奏。
虚空感应。
这是自然学会中,几位专精电学的会员的研究成果。
电磁相通,变化的电流引发变化的磁场,无形的磁场所及之处,都能引发感应的电流。
控制电流的变化,就能够传输信息。
眼前的实验,便是这一理论最好的证明。
如果通入的电流足够强大,再通过合适的方式发送出去,磁场的感应范围就能扩张到数千里之外。也就意味着能够与数千里外的对象相互联络。
即使只有一两百里的联络范围,在军事上能派上大用场。一场大会战的结果,说不定就是一条及时的情报带来的。
如果能够安装在海船上,通信距离又能超过千里。海船就能每天通报自己的方位,保障出航安全,出事时还能求救,海运事业便能够更加兴旺发达。
进展缓慢的不只是无线电报,还有有线电报。
“七十三万又六千贯,这是你老子用上面的这番话,从我手中唬弄走的钱。”
两片相隔仅有一指的金属板中,一团蓝色电火花正闪烁着。随着机器特有的咔哒声,火花的闪耀或长或短,映在章惇的脸上,也是忽明忽暗。
几年前,韩冈就用空口白牙的一番描述,从章惇手中拿走了七十三万又六千贯,去填研发的无底洞。
现在好歹有了点成果,证明这笔钱不是打了水漂,不过只能在一间屋子里传输的信息,还不如开口说一句话来得方便。
“七十多万贯砸下去,到现在也只是听个响。”
韩钟饶有兴致的摸着电池的外壳,闻言抬头笑道,“虽然小侄觉得这声响比京北瓦子春日红的唱词更入耳,不过家严曾说过,天大地大,出钱的最大……”他咳咳两声,举止夸张的低下头,“七丈你老说得是。”
“呵呵。”章惇失声发笑,指着韩钟,“你这小猴儿,越发不成样了。正经话不会说,编排你老子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韩钟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侄哪里敢乱编排,确实是实话。”
章惇给他插科打诨都得心情好了不少,“好吧,下一回见你老子,我好好问问他。”
勉励过一干研究人员,章惇从无线电报的实验室出来,虽不想往同样砸钱只听了个响的有线电报实验室去,但为了已经投入的资金,还是去走了一趟,鼓励了研究人员一番。